余秋雨《遥远的绝响》简介及读后感

阿林

余秋雨《遥远的绝响》简介及读后感

  《遥远的绝响》是余秋雨的代表作之一。本文主要描写了魏晋时期两位名士——阮籍和嵇康,文笔优美,意蕴深刻。尤其是对于历史事件,历史人物的分析评价,客观冷静,又意味深长。

  余秋雨(1946年8月23日-),中国浙江余姚人,上海戏剧学院教授,曾任上海戏剧学院副院长、院长、荣誉院长,知名的学者和作家。其文化散文集,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至二十一世纪初的中国大陆最畅销书籍中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地位,在台湾、香港等地也有很大影响。现任澳门科技大学人文艺术学院院长。

  对嵇康来说,真正能从心灵深处干扰他的,是朋友。友情之外的造访,他可以低头不语,挥之即去,但对于朋友就不一样了,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心理隔阂,也会使他焦灼和痛苦,因此,友情有多深,干扰也有多深。

  这种事情,不幸就在他和好朋友山涛之间发生了。

  山涛也是一个很大气的名士,当时就有人称赞他的品格“如璞玉浑金”。他与阮籍、嵇康不同的是,有名士观念却不激烈,对朝廷、对礼教、对前后左右的各色人等,他都能保持一种温和友好的关系。但他并不庸俗,又忠于友谊,有长者风,是一个很靠得住的朋友。他当时担任着一个很大的官职;尚书吏部郎,做着做着不想做了,要辞去,朝廷要他推荐一个合格的人继任,他真心诚意地推荐了嵇康。

  嵇康知道此事后,立即写了一封绝交信给山涛。山涛字巨源,因此这封信名为《与山巨源绝交书》。我想,说它是中国文化史上最重要的一封绝交书也不过分吧,反正只要粗涉中国古典文学的人都躲不开它,直到千余年后的今天仍是这样。

  这是一封很长的信。其中有些话,说得有点伤心——听说您想让我去接替您的官职,这事虽没办成,从中却可知道您很不了解我。也许您这个厨师不好意思一个人屠宰下去了,拉一个祭师做垫背吧?……

  阮籍比我醇厚贤良,从不多嘴多舌,也还有礼法之士恨他;我这个人比不上他,惯于傲慢懒散,不懂人情物理,又喜欢快人快语;一旦做官,每天会招来多少麻烦事!……我如何立身处世,自己早已明确,即便是在走一条死路也咎由自取,您如果来勉强我,则非把我推入沟壑不可!我刚死了母亲和哥哥,心中凄切,女儿才十三岁,儿子才八岁,尚未成人,又体弱多病,想到这一些,真不知该说什么。现在我只想住在简陋的旧屋里教养孩子,常与亲友们叙叙离情、说说往事,浊酒一杯,弹琴一曲,也就够了。不是我故作清高,而是实在没有能力当官,就像我们不能把贞洁的美名加在阉人身上一样。您如果想与我共登仕途,一起欢乐,其实是在逼我发疯,我想您对我没有深仇大恨,不会这么做吧?我说这些,是使您了解我,也与您诀别。

  这封信很快在朝野传开,朝廷知道了嵇康的不合作态度,而山涛,满腔好意却换来一个断然绝交,当然也不好受。但他知道,一般的绝交信用不着写那么长,写那么长,是嵇康对自己的一场坦诚倾诉。如果友谊真正死亡了,完全可以冷冰冰地三言两语,甚至不置一词,了断一切。总之,这两位昔日好友,诀别得断丝飘飘,不可名状。

  嵇康还写过另外一封绝交书,绝交对象是吕巽(逊),即上文提到过的向秀前去帮助种菜灌园的那位朋友吕安的哥哥。本来吕巽、吕安两兄弟都是嵇康的朋友,但这两兄弟突然间闹出了一场震惊远近的大官司。原来吕巽看上了弟弟吕安的妻子,偷偷地占有了她,为了掩饰,竟给弟弟安了一个“不孝”的罪名上诉朝廷。

  吕巽这么做,无异是衣冠禽兽,但他却是原告!“不孝”在当时是一个很重的罪名,哥哥控告弟弟“不孝”,很能显示自己的道德形象,朝廷也乐于借以重申孝道;相反,作为被告的吕安虽被冤枉却难以自辩,一个文人怎么能把哥哥霸占自己妻子的丑事公诸士林呢?而且这样的事,证据何在?妻子何以自处?家族门庭何以避羞?

  面对最大的无耻和无赖,受害者往往一筹莫展。因为制造无耻和无赖的人早已把受害者不愿启齿的羞耻心、社会公众容易理解和激愤的罪名全都考虑到了,受害者除了泪汪汪地引颈就刎,别无办法。如果说还有最后一个办法,最后一道生机,那就是寻找最知心的朋友倾诉一番。在这种情况下,许多平日引为知己的朋友早已一一躲开,朋友之道的脆弱性和珍罕性同时显现。有口难辩的吕安想到了他心目中最尊贵的朋友嵇康。嵇康果然是嵇康,立即拍案而起。吕安已因“不孝”而获罪,嵇康不知官场门路,唯一能做的是痛骂吕巽一顿,宣布绝交。

  这次的绝交信写得极其悲愤,怒斥吕巽诬陷无辜、包藏祸心;后悔自己以前无原则地劝吕安忍让,觉得自己对不起吕安;对于吕巽,除了决裂,无话可说。

  我们一眼就可看出,这与他写给山涛的绝交信,完全是两回事了。

  “朋友”,这是一个多么怪异的称呼,嵇康实在被它搞晕了。他太看重朋友,因此不得不一次次绝交。他一生选择朋友如此严谨,没想到一切大事都发生在他仅有的几个朋友之间。他想通过绝交来表白自身的好恶,他也想通过绝交来论定朋友的含义。他太珍惜了,但越珍惜,能留住的也就越稀少。

  尽管他非常愤怒,他所做的事情却很小:在一封私信里为一个蒙冤的朋友说两句话,同时识破一个假朋友,如此而已。但仅仅为此,他被捕了。

  理由很简单:他是不孝者的同党。

  从这个无可理喻的案件,我明白了在中国一个冤案的构建为什么那么容易,而构建起来的冤案又为什么会那么快速地扩大株连面。上上下下并不太关心事件的真相,而热衷于一个最通俗、最便于传播、又最能激起社会公愤的罪名;这个罪名一旦建立,事实的真相更变得无足轻重,谁还想提起事实来扫大家的兴,立即沦为同案犯一起扫除。成了同案犯,发言权也就被彻底剥夺。因此,请原谅古往今来所有深知冤情而闭口的朋友吧,他们敌不过那种并不需要事实的世俗激愤,也担不起同党、同案犯等等随时可以套在头上的恶名。

  现在,轮到为嵇康判罪了。

  统治者司马昭在宫廷中犹豫。我们记得,阮籍在母丧期间喝酒吃肉也曾被人控告为不孝,司马昭当场保护了阮籍,可见司马昭内心对于孝不孝的罪名并不太在意。他比较在意的倒是嵇康写给山涛的那封绝交书,把官场仕途说得如此厌人,总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就在这时,司马昭所宠信的一个年轻人求见,他就是钟会。不知读者是不是还记得他,把自己的首篇论文诚惶诚恐地塞在嵇康的窗户里,发迹后带着一帮子人去拜访正在乡间打铁的嵇康,被嵇康冷落得十分无趣的钟会?他深知司马昭的心思,便悄声进言:嵇康,卧龙也,千万不能让他起来。陛下统治天下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了,我只想提醒您稍稍提防嵇康这样傲世的名士。您知道他为什么给他的好朋友山涛写那样一封绝交信吗?据我所知,他是想帮助别人谋反,山涛反对,因此没有成功,他恼羞成怒而与山涛绝交。陛下,过去姜太公、孔夫子都诛杀过那些危害时尚、扰乱礼教的所谓名人,现在嵇康、吕安这些人言论放荡,毁谤圣人经典,任何统治天下的君主都是容不了的。陛下如果太仁慈,不除掉嵇康,可能无以淳正风俗、清洁王道。

  我特地把钟会的这番话大段地译述出来,望读者能仔细一读。他避开了孝不孝的具体问题,几乎每一句话都打在司马昭的心坎上。在道义人格上,他是小人;在诽谤技巧上,他是大师。

  钟会一走,司马昭便下令:判处嵇康、吕安死刑,立即执行。

  《山居笔记》中的绝大部分篇什,都触及到我们熟视无睹的“暗角”,虽然它们谈的是已离我们很远的历史人物或事件,但它却具有振聋发聩的现实意义。《遥远的绝响》写的是魏晋时代嵇康、阮籍等文人活动状况。但在文字背后实际上有作者深深的感喟。在秋雨先生的眼里,魏晋时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标志出一种自觉的文化人格”的时期。

  文章以嵇康为主线,作者行文的心情是一种少有的景仰与钦羡,雅致与抒情中流露着沉痛之感,可谓是岁月跌宕中的情感顿挫。如果没有对大时代的真切把握,而要写出人物的神来,无异于缘木求鱼。

  《遥远的绝响》其神韵不仅表现在思想文化境界上,更表现在强烈的主体意识方面,它直指民族心灵的深处。文字之所以有很强的感召力,根本在于作者将自己鲜活的文化生命融入笔端,而此间文化生命又是由沉重深厚的现实历史积淀而成。真正纯正的主体意识,需要对现实的忧患,对历史的洞察,对未来的执着,对整体人类文化的感悟。而由更高的层次对历史现实进行极其深切的眷顾,其间的忧思、苦恼、欢愉、欣慰,都与历史、现实、未来相契合,由此构成文章结构的立体化主体意识。

  嵇康,作者称他为阮籍终身性的朋友,但对于自己反对什么、追求什么,嵇康比阮籍更明确、更透彻,因此他的生命乐章也就更清晰、更响亮了。他“非汤武而薄周礼”、“越名教而任自然”。他的人生境界的基本内容,是摆脱约束,回归自然,享受悠闲。你看他健康得令人羡慕,帅气得令人倾倒。他的友情与亲情是心照不宣,浓烈到近乎淡薄的。他对他不喜欢的人可以白眼相加,率性而为。但是对友情,有时却又很无奈。他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人性的纯洁,对友谊近乎苛刻的要求,使他一再与朋友绝交。谁能理解他内心的苦衷!

  嵇康的被捕、被杀,实际上是高贵的人格无法见容于世的表征,正是所谓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的决绝、坦率,是小人和统治者无法忍受的,他的高洁映衬出了一片黑暗,不能见容于群小也就成为必然。中国文人的命运难道就这样多舛?作者除为豪杰逝去而悲郁之外,对钟会之类的小人也毫不留情地敲打了一番。人性的光芒被黑暗吞灭,悲剧正是将美撕碎给人看,行文至此,我们也不禁为嵇康的遭遇一恸。

  像嵇康这样的人物负载着当时最精致的文化,却无力保全性命于乱世。他最终为文化、为一种高洁的信念献出了生命,他是平静的。但他不能忘怀的是《广陵散》的失传,他把文化的传递看得比生命更重要。他们第一次标志出一种自觉的文化人格,中间的审美文化开始屹立。他们是先行者,是历史中间物,充满历史的悲剧感。二十世纪的鲁迅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历史中间物地位,依旧向命运抗争。这是宿命,还是轮回?

  如果说《遥远的绝响》就像一曲气势恢宏的交响乐,那么写嵇康的`这一部分就是其中的最强音!其中洋溢着某种丰厚而内在的东西,作者像一个思想者,无时无刻不在思索着,或吸引人们去思索。在他那深厚的思想沙滩上,一种深层次的、立足于历史与现实,对人类社会的过去、现在及将来的关注逐渐凸现。“遥远的绝响”回荡在遥远的天际,已经渺不可寻。历史的殷鉴总是血泪斑斑,人性的善忘却总是如一,需要时时提醒才不致重蹈覆辙……秋雨先生为我们带来的是诗意与激情,是心灵的颤栗,它启示着当下喧嚣的世界:我们曾经有过那样一个年代,失落了那个时代是中华文化的不幸!文人的贡献不止于此,但它却又是文人表达一片热忱最直接而有力的方式。

  一曲《广陵散》成为遥远的绝响,嵇康也随着琴声永远的离去。

  一生追求自由自在,厌弃官场,却因钟会的诬蔑而走向黑暗的地狱,却因钟会这个小人,在道义人格上的小人,这个大师,在诽谤技巧上的大师而毁灭。

  生性孤傲的嵇康,也毁于自己的孤傲,喜欢结交朋友的他,却也因一封与山涛的绝交书,让钟会大做文章,害了他。

  说说钟会,就是曾经把自己写的文章偷偷放进嵇康的窗子,想得到他认可,就是曾经当官以后带着庞大的车队去拜访嵇康的人,而嵇康的反应是继续埋头打铁,对他置之不理,因为嵇康不喜欢这样的方式。他们就两句对话,嵇康说:“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答曰:“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就这样钟会的心中一定埋下了对嵇康的恨,一定想寻找机会报复。

  一位稀世大学问家,大艺术家,却在打铁,也因之还有向秀这样的朋友来帮他。他追求的山野纯朴,只有在丁丁当当的打铁的声中,才能找寻到心灵的宁静与友情的至真。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年仅三十九岁,就走向刑场,悲哉!怜哉!

  和他是知交阮籍更是一位大家,也令我羡慕嫉妒恨。他反对礼教、追寻自由自在。痛则放声大哭,喜则放声高歌。总爱骑着马畅游于山间,走到无路处放声大哭,哭完了在找一条路。也爱与逝去的名人来场空前绝后的心灵对话,这也是遥远的绝响,那样一种萧声再也不会听到。也曾为一位不相识的女子去吊唁,他这才是真性情,真正的大师,这里没有虚伪、伪情。也因母亲的去世放声大哭,哭到吐血。这是真正的孝道。但他不重礼教,他一样吃喝酒吃肉,而不是像有些人表面遵从礼教,心里而早已将孝束之高阁,这样的人才可怕,这样的人就是伪君子。

  更令人佩服的是,做官仅十天。李白都写诗赞道:“阮籍为太守,乘驴上东平,判竹十余日,一朝化风清。”只用十余天,便留下一个官衙敞达、政通人和的东平在身后。还有到另一个地方做官,竟然是为那里有好多陈年好酒可以喝。也许是为了保身才当几天官,也总是找很多理由辞官。

  我们是世俗的人,而他们二位在我心中是超凡脱俗的大师。我们有时也想寻求心灵的宁静,我们也不想被名利、礼数所束缚。所有我就在自由与世俗之间徘徊、挣扎,而结果还是倾向于世俗、随波逐流。

  无法像嵇康、阮籍那样,活得潇洒、率真、超脱。

  我向往他们所追求的自由,我向往他们的生活方式,哪怕是由年轻的生命做代价。

  对于文化、对于历史,我不敢妄加评论,因为我很无知,但我依然崇拜他们,崇拜他们这样一种高贵的人格,崇拜他们的勇气和选择,崇拜他们的个性和真实。在他们身上开不到世俗的虚伪、造作、狡诈;他们是真人,他们高贵的灵魂冲荡着我的心,我将追寻着他们的足迹走向远方,走向心灵的深处那一抹光线中。

  听那遥远的声音,我听到他们内心对世人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