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说时代背景,渲染苍凉气氛
《半生缘》讲述了战乱年间旧上海几个年轻人的悲欢离合,故事中有爱情、亲情、友情,更有背叛、仇恨、妥协,是一部极具悲剧色彩的爱情小说。故事始于民国时期,到处充斥着战乱、争斗,人们的生活苦不堪言。在此背景下,很多人为了生存纷纷放弃了自己的底线,将自己的人格和尊严践踏在脚下,去追求那种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生活。故事中的几位主人公也不例外,在时代的大潮下很难保有初心,他们渴望抗争又无能为力,只能人云亦云,随波逐流,显示出了命运的残酷以及生命的苍凉。
故事的主角――顾家两姐妹有着迥异的性格,姐姐顾曼璐迫于生计不得不去做歌女,后又委身于富豪祝鸿才,婚后发现丈夫的花天酒地,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她生子,让妹妹顾曼桢替自己生了孩子,因而牺牲了妹妹一生的幸福。妹妹顾曼桢是一个有思想,有理想的新时代青年,对未来有着无限的憧憬,也有一个心仪的对象,然而在姐姐的阴谋下她无力反抗,被迫与姐夫生子,自己的爱情也就此葬送。姐姐的做法无疑是违背道德和伦理的,但是在当时的背景下,如果失去了丈夫的庇护,顾家姐妹的命运无疑会更加悲惨,所以妹妹对姐姐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既恨姐姐的狠心,又对现实无可奈何,如果生命都无法得到保障,爱情又该何去何从呢?张爱玲在叙述人物经历的时候,以时代背景为烘托,恰如其分的表达了各个人物的心理活动和最终的选择,用悲剧来引发人们的反思,张爱玲对苍凉意境的追求,实际上是对社会的抨击和不满,对人性的鞭笞和责问。
二、利用写作手法,营造苍凉意境
众所周知,不同的写作手法给读者以不同的感受,如果单纯采用简单的平铺直叙的表达方式只会引起读者的阅读疲劳,不能成为一部优秀的作品。张爱玲用了倒叙的方法,为人物的命运埋下了伏笔,引起了读者强烈的好奇心,同时运用第三人称的描述手法,使读者通过全能的视角感受到故事中真切的情感,被人物的一举一动所感染,为其命运的坎坷而担忧,从而产生苍凉之感。第一人称的叙事手法使读者不知不觉的进入到书中的意境中,与作者产生情感共鸣,更容易理解作者的思想感情。与之相比,第三人称则会让读者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理性的思维,读者也会更加深入的思考文章的内涵。
例如《半生缘》中,开篇提到与曼桢相识是多年前的往事,将我们从现代一下子带入了民国时期,虽与伊人相识相爱,却无缘相守,道尽了无尽的沧桑。在描写曼璐时,一边写着她的狠毒与无情,一边又表达了对她的深刻同情,为了家庭奉献了自己的青春,看着逐渐衰败的容颜,想要寻找一个坚实的后台,让自己的下半生不用再如此辛苦,这种想法无可厚非,但是在丈夫面前强颜欢笑,勉强维持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甚至牺牲了一直维护的妹妹,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张爱玲在书中用大量的文字和反讽、嘲弄的手法描述了曼璐的衣着、形态、心理,将民国时期女性独立生活的艰辛,被迫向生活妥协的无奈描写的淋漓尽致,文章中尽显苍凉意味。
三、小说主题,道尽苍凉
爱情是美好而又珍贵的感情,也是小说中永恒的主题之一。很多人追求爱情,是在寻找心灵的港湾,有一个人始终站在自己旁边,肯定自己,追随自己,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然而爱情是以物质为基础的,如果没有安定的社会环境,良好的物质保障,爱情就会像水中的浮萍,终将湮灭在现实的浪潮之中。在《半生缘》当中,曼桢在当时的背景下无法自立投降与现实,顾家母女为了现实将曼桢投入火坑,世均在等待中绝望,每个人心里都有爱,每个人都屈服于现实,所以爱情之星陨落在黑暗的现实当中,被世上的尘埃掩埋,这是何等的苍凉。
在张爱玲的作品当中,苍凉是最为常见的,几乎每个张爱玲苍凉的故事中,都会有一个或几个不幸的女性主人公,她的作品中道出了社会环境对女性的影响程度之深。她对苍凉意境的追求,也是对其自身悲天悯人的`故事的一个包装,这样的创作能够让读者更加深入地理解其创作意图。张爱玲用文字谱曲苍凉,不禁让人想起那一曲二胡与钢琴合奏的《风居住的街道》,悲凉的风吹过沧桑的街道,怎一个苍凉了得。
四、结语
从《半生缘》中,我们看到了乱世之中小人物生存的不易,感受到了张爱玲小说中传达的苍凉意境,这与张爱玲的生活经历是分不开的。张爱玲的半生都饱受颠沛流离之苦,看尽了人间百态,她的小说都是她内心情感的释放。她用客观冷静的视角勾勒了苍凉时代背景下人性的残忍,爱情的脆弱,生活的艰辛,她的作品是对社会、对人性的控诉,饱含着高度的哲学意境。
张爱玲小说的语言艺术
在众多现代小说家当中,张爱玲是十分独特的一位。张爱玲小说的语言优雅、描述深刻,与其他作家有着明显的不同。纵观张爱玲的小说,不管是从故事的结构、角度的选择还是语言艺术的使用都十分独特。张爱玲小说的成功可以说是其语言艺术的成果。在小说中,语言艺术不仅仅能够描述故事、描写人物还能够传递作者的心态与情感。由此可以看出,张爱玲的小说语言应用十分出神入化,具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一、西方技法的创新应用
(一)心理描写
张爱玲在对人物内心描写的时候充分借鉴了精神分析学中的无意识论,同时将西方现代主义文艺思潮融合在其文学创作当中,其中包括意识流、新感觉主义等等。张爱玲的表现技巧运用得十分娴熟,具有十分显著的现代特征。张爱玲是一个十分擅长琢磨人们心理的作家,其在描写人物心理活动的时候都是从多个角度、多个方面来进行阐述的。不仅仅有巧妙的心理暗示,还有精心设计的人物对话。张爱玲作品中每一个动作,每一种思维都是人物心理的真实反映[1]。话语即为动
作,动作即为话语,即使在没有任何动作与语言的场景下,人物的情绪波动也十分强烈,不会受到无动作与语言的限制。例如,在张爱玲《金锁记》当中,“七巧等要打,又掣回手去,重新一鼓作气道:‘我真打!’抬高了手,一扇子劈下来,又在半空停住了,吃吃笑将起来。”这一部分的描写中将每句话都变化为动作,将每个动作都变成了话语,将人物的内心情绪变化描写得淋漓尽致。
(二)荒诞手法
在西方现代主义中,很多作家都采用了荒诞的艺术表现形式来传递其自身对人生、对社会、对生命的体验与感受。张爱玲的文学作品中也常常使用荒诞的艺术手法来展现充满悲剧的人生。在《心经》中,许小寒在青春好年华的时候迷恋上了自己的父亲,丧失了健康正常的爱情。这一情节是十分荒诞的,但是却又真实展现了作品中人物内心的痛楚与纠结。在作品《封锁》,中张爱玲将荒诞这一艺术手段展现更加彻底,仅仅在“打个盹”的时间中男女主人公莫名的陷入了一场假恋当中。这是因为寂寞的心理与生存的寂寞让男女主人公在虚幻的空间寻找着仅剩的温情。
二、对于细节的描写
在张爱玲的作品中有很多细节看上去没有起到作用,但是实际上却处处透露出巧妙的设计。张爱玲的作品《十八春》整篇的结构都设计得恰到好处,不论是张弛还是松紧都十分恰当。而这些恰到好处的张弛度都是由一个一个的小细节拼接而成。在文中,红宝石戒指这一物品出现了很多次。第一次是世钧将它送给曼祯的时候。世钧在戒指上缠绕了一截线衣上的毛线,然后这个戒指又被曼祯扔到了纸篓中。曼祯不久又将这个戒指捡了回来。情节在发展到后来,曼祯被姐姐囚禁了起来,每当曼祯看到这个戒指心里都会隐隐作痛,好像被针刺了一下。为了逃脱出姐姐的囚禁,曼祯将这个戒指给了阿宝,阿宝又将这个戒指给了曼露。然后,世钧又到了别墅中来找人。在这一情节发展中,曼祯好像听到了世钧皮鞋走路的声音,但是最终世钧与曼祯还是错过了。当最后,曼祯将戒指给世钧,并且离开别墅的时候,张爱玲对戒指进行了细致的描写,戒指上的毛线有一丝丝血迹。读者读到这里的时候心就悬了起来。世钧觉得这个红宝石戒指就像一个烫手的烟头,将它随手丢弃了。这一个个离奇的故事在张爱玲巧妙的设计当中缓缓开展,张爱玲对细节的处理与描写将整篇作品连缀的惊心动魄,跌宕起伏。
三、精妙比喻与意向的修辞方式
在成功的文学作品中修辞是一种必不可少的写作方式,其在某种程度上对于文章主体的质量有着直接的影响。然而,通常来说,修辞在作品中往往不会占据主体的地位,这是由于比喻与意向过多使用会影响到小说情节的发展。但是,在张爱玲的小说当中,比喻与意向并不是影响小说情节开展的因素,而是造就了小说作品的成功。在《红玫瑰与白玫瑰》当中,张爱玲对王娇蕊的神态进行了细致的描写,“她穿着一件曳地长袍 ,是最鲜辣的潮湿的绿色 ,沾着什么就染绿了。”读者读到这里只需要细细的一想就可以在脑海中浮现出这种绿色醒目到让人难以接受的程度,这种绿色占到什么就能够把什么的染成绿色,甚至连透明的空气都可以留下绿色的影子。张爱玲采用这一比喻手法也巧妙的暗示了王娇蕊与振保之间存在密切的关系,王娇蕊甚至可以穿透振保呼吸的空气。又如,在小说《倾城之恋》当中有着著名的“城墙”意向。这部小说是张爱玲所著的包含了浓厚苍凉意味的作品中最特殊的一部,因为这部小说的结局是圆满的。但是,“城墙”意向背后所包括的一个巨大的悲痛,是来自文明丧失的悲痛。特别是在情节后续发展的过程中,“城墙”在战争中再一次现身,使得这一个虽然结局是圆满的小说看起来更加苍凉与悲惨[4]。整体来说,张爱玲小说中这种精妙的比喻与意向几乎全部都来自于人物身边的景物与事物等,并且夹杂在男女之间的日常故事当中。
四、结束语
在中国现代文坛上,张爱玲绝对是独树一帜的人物。张爱玲还被称为是“中国当年文坛上独一无二的人物”。张爱玲之所以获得这么高的评价不仅仅只是由于在她塑造了一个个鲜活生动的角色,更加重要的是张爱玲娴熟又独特的语言艺术功底。不落俗套、丰富多彩的表现手法奠定了张爱玲小说悲伤的基调。张爱玲利用自己独特的语言艺术,将每种体验与感受都融入了自己的作品当中,从而形成了她独特的语言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