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堂说:有一个狂妄的晚辈书生,品性荒谬狂妄,对今人古人都鄙视谩骂,借以抬高自己的地位身价。如有挑出他作的诗、写的文章中一个字的毛病的人,他便对此恨之入骨,有时甚至殴打别人。
正赶上河间府举行岁考,十几名考生同住在一起,有的`相识,有的互不认识,夏天的夜晚大家分散坐在庭院中乘凉。狂妄的晚辈书生随心所欲地高谈阔论。大家惧怕他的尖刻的口舌,全都闭嘴不答理他;只有树后面坐着的一个人直言与他争辩,连续不断地揭出狂生谈论中的谬误。狂生理亏连争辩的言词都没有了,发怒问道:“你是谁?”黑暗中只听到回答说:“我是焦王相呀。”(焦王相是河间府一带有名的老儒生。)狂生惊骇地问:“你不是不久前已经死了吗?”只听黑暗中笑着回答说:“我如果不死,怎敢去冒险摸老虎的胡须呢?”狂生恼怒地跳脚叫喊,围绕着院墙四处寻找,但只听见吃吃的耻笑的声音,忽而在树梢上,忽而在房檐上罢了。
【原文】
刘东堂言:狂生某者,性悖妄,诋訾今古,高自位置。有指摘其诗文一字者,衔之次骨,或至相殴。
值河间岁试,同寓十数人,或相识,或不相识,夏夜散坐庭院纳凉。狂生纵意高谈。众畏其唇吻,皆缄口不答;惟树后坐一人抗词与辩,连抵其隙。理屈词穷,怒问:“子为谁?”暗中应曰:“仆焦王相也。”(河间宿儒。)骇问:“子不久死耶?”笑应曰:“仆如不死,敢捋虎须耶?”狂生跳掷叫号,绕墙寻觅。惟闻笑声吃吃,或在木杪,或在檐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