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淑敏母爱散文

马振华

毕淑敏母爱散文

  没有无私的,自我牺牲的母爱的帮助,孩子的心灵将是一片荒漠,母爱,人世间最伟大的爱!

  毕淑敏散文:母爱的级别

  有人说,爱是与生俱来的。母爱是我们理解爱的最好的范本和老师。

  我以为,错。爱是需要学习的艺术。需要钻研,需要切磋,需要反复实践,需要考验,需要总结经验,需要批评帮助,需要阅读需要讨论,需要提高需要顿悟……总之,爱是一门需要穷尽一切手段打磨和精耕细作的艺术。

  与生俱来的只有动物的本能,人的爱,超越了血缘、种族、国界,它辽阔的翅膀可抵达宇宙的疆界,这是地球上任何一种动物不可能天然辐射的领域。所以,爱不是如同瞳仁的颜色和身高的尺度,是一连串基因决定的先天模本,而是后天艰苦琢磨的成长之丹。

  印度狼孩的故事,是一个动物母爱的典范之作。有时想,假如是一个人类的母亲,得到了一只狼的幼崽,将会怎样?一般情形下,怕是不会用乳汁哺育它长大的吧?这不但说明了母爱是盲目的,还说明了如果单纯比较母爱的浓度,也许人还不如一只动物。有人会说,狼长大了,会咬人,谁敢喂它?那么,一只小鼠,就会有人类的母亲用乳汁哺育它吗?答案也基本上是否定的。

  母爱并不是爱的高级阶段,因为它仅仅是人类的一种本能。婴儿接受母爱,是被动和无意识的。从感知的方面来讲,母爱首先是物质的,是生存的必要条件。如果没有母亲的乳汁和精心呵护,小婴儿根本就无法生存。所以,母爱的早期阶段是分割界限不清晰的融合和多方面付出的照料性质,高级阶段则升华为分离和精神的构建。世上有许多母亲,可以把属于动物本能的那一部分做得较好,完成对子女衣食住行的补给维护,但是高级部分,就是超越一己、博爱人类——从血缘分离扩展到广博的爱,就未必能及格以至优秀。

  我们不时地听到这样残酷的故事:某个母亲因为孩子的学习成绩不好,竟把自己的亲生孩子殴打致死。这是爱吗?很多人说这不是爱,因为他们本能地拒绝承认这是爱。在他们眼中,爱是纯正和没有任何杂质污染的',包括爱是不能有失误的。但我想说,假使把那位死去的孩子复活,问他或她,你的妈妈是否爱你?我想,他或她带着满身伤痕,也会说,妈妈爱过我……

  母爱的初级阶段,就是如此盲目和自怜自恋的。她很可能不尊重孩子,难以清晰地界定孩子是另一个完整的独立的个体。她把自己的感受和期望,强加在一个与她完全不同的人身上,美其名曰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多少母亲冠冕堂皇地将一己的意志,凌驾弱小孩童头上,那种神圣的理由就是“爱”!天下多少悲剧,假母爱之名上演不停。

  这样的母爱,难以清晰地界定孩子是另一个完整的独立个体。这种混淆,不但是生理上的糊涂,还有更深的心理上的痕迹。我要说,很多成人的家庭不幸和性格缺憾,追索起来,都和母爱只停留在地基阶段,未能完成向高级阶段的转化有关。单纯的低级的母爱,是泥沙俱下糟粕与精华并存的原始状态。

  在母爱的高级阶段,母亲要高屋建瓴地完成与孩子的分隔。她高度尊重生命的不同个体之间的差异,帮助一个新的生命走向灿烂和辉煌。这种境界,即使是一个潜质优等的母亲,如果不经过修炼和学习,也是不容易天然达标的。如果将它比作一座关键的闸门,我们将忧虑地看到:无数的母亲被隔绝在门的这一边,只有少数优异的母亲,才能跨越这对她们自身也充满挑战的门槛,完成爱的本质的升华。

  既然母爱里包含着如此分明和严格的界限,那我们有什么理由坚持——母爱就一定是我们接受爱的完善楷模呢?

  所以,我宁可说,爱是没有天造地设的老师的,爱又是无法无师自通的。爱很艰巨,爱要我们在时间中苦苦摸索。

  毕淑敏关于母爱的散文文章

  "仅次于人的聪明的动物,是狼,北方的狼。南方的狼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不知道的事咱不瞎说,我只知道北方的狼。"

  一位老猎人,在大兴安岭蜂蜜般黏稠的篝火旁,对我说。猎人是个渐趋消亡的职业,他不再打猎,成了护林员。

  我说:"不对。是大猩猩。大猩猩有表情,会使用简单的工具,甚至能在互联网上用特殊的词汇与人交流。"

  "我没见过大猩猩,也不知道互联网是什么东西。我只见过狼。沙漠和森林交界地方的狼,最聪明。那是我年轻的时候啦……"老猎人舒展胸膛,好像恢复了当年的神勇。

  "狼带着小狼过河,怎么办呢?要是只有一只小狼,它会把它叼在嘴里。若有好几只,它不放心一只只带过去,怕它在河里游的时候,留在岸边的子女会出什么事。于是狼就咬死一只动物,把那动物的胃吹足了气,再用牙齿牢牢紧住蒂处,让它胀鼓鼓的好似一只皮筏。它把所有的小狼背负在身上,借着那救生圈的浮力,全家过河。"

  有一次,我追捕一只带有两只小崽的母狼。它跑得不快,因为小狼脚力不健。我和狼的距离渐渐缩短,狼妈妈转头向一座巨大的沙丘爬去。我很吃惊。通常狼在危急时,会在草木茂盛处兜圈子,借复杂地形,伺机脱逃。如果爬向沙坡,狼虽然爬得快,好像比人占便宜,但人一旦爬上坡顶,就一览无余,狼就再也跑不了了。

  这是一只奇怪的狼,也许它昏了头。我这样想着,一步一滑爬上了高高的沙丘。果然看得很清楚,狼在飞快逃向远方。我下坡去追,突然发现小狼不见了。当时顾不得多想,拼命追下去。那是我平生见过的跑得最快的一只狼,不知它从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像贴着地皮的一支黑箭。追到太阳下山,才将它击毙,累得我几乎吐了血。

  我把狼皮剥下来,挑在枪尖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真是一只不可思议的狼,它为什么如此犯忌呢?那两只小狼到哪里去了呢?

  已经快走回家了,我决定再回到那个沙丘看看。快半夜才到,天气冷极了,惨白的月光下,沙丘好似一座银子筑成的坟,毫无动静。

  我想真是多此一举,那不过是一只傻狼罢了。正打算走,突然看到一个隐蔽的凹陷处,像白色的烛光一样,悠悠地升起两道青烟。

  我跑过去,看到一大堆干骆驼粪。白气正从其中冒出来。我轻轻扒开,看到白天失踪了的两只小狼,正在温暖的驼粪下均匀地喘着气,做着离开妈妈后的第一个好梦。地上有狼尾巴轻轻扫过的痕迹,活儿干得很巧妙,在白天居然瞒过了我这个老猎人的眼睛。

  那只母狼,为了保护它的幼崽,先是用爬坡延迟了我的速度,赢得了掩藏儿女的时间。又从容地用自己的尾巴抹平痕迹,并用全力向相反的方向奔跑,以一死挽回孩子的生存。

  熟睡的狼崽鼻子喷出的热气,在夜空中凝成弯曲的白线,渐渐升高……

  "狼多么聪明!人把狼训练得蠢起来,就变成了狗。单个儿的狗绝对斗不过单个儿的狼,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老猎人望着篝火的灰烬说。

  后来,我果然在资料上看到,狗的脑容量小于狼。通过训练,让某一动物变蠢,以供人役使,真是一大发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