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海处的滩涂散文随笔
伫岸回望,滩涂绵延而去,隐没于苍莽群峰之下。空间一旦越过界线,时间便会停滞,身处茫茫大海,无涯无际之间,日出即是日落。
千年的守候不及一次相拥,挟沙成泥的缠绵之下,不远千里一路流淌而来的溪流,在对岸的孤峰下,顺势划出一个美丽而浪漫的弧线,用一个不经意的趔趄,在入海处踉跄出一片辽阔的滩涂来。
面对浩渺的东海,河流算是找到了归宿,可长途奔袭,也会劳累,也会掉伍,历尽千辛万苦,临到海边了,那扇门却未必就为你而敞开。大海的欲迎还拒,溪水的欲融未汇,让咸淡之间铺展出一片宽阔的水域,这方舞台上,食物链开始热闹起来,末端的'藻类和浮游生物方唱罢,上端的鱼蟹和鸟儿就忙忙地登台了。
入海处的滩涂,宽阔而平缓。潮汐疾落间,滩涂是一位和蔼而安详的长者,收容着搁浅的小鱼小蟹,待潮水再次上涨后,再纷纷放生归去。趁着潮水涨落的间隙,我们要下到湿滑的滩涂上,指点江山,捡拾鱼蟹了。
可到岸边时,潮水不退反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淹过我们涉水的脚踝,出海的渔船也依着潮汛归航了,潮水已经开始回涨。看来,是我们算错了潮信,而且还不知道错在哪个环节。
来之前,我们翻过日历,收听了潮水的气象预报,依着平潮涨满的时间,计算出这片滩涂正是潮水退尽时分。可世事难料,即使天地之间,花开花落,月盈月亏,有迹可寻。我们等不到潮水退尽,却见潮水温柔地将滩涂覆盖,留给我们的空间局促起来,只有岸边的礁石兀立着。
千年嶙峋的礁石,历尽风蚀浪遏,造就了它桀骜不驯的性格,那披着层层铠甲的坚硬外壳,让人类无法亲近,但它却是穴居螺蟹的庇护所,阻拦着贪婪人类的翻动。不小心碰触了,会被划出道道血痕,而且会痛彻肌肤。如果说礁石上的棘刺是暗器,是毒药,那相生相伴的咸腥海水就是解药。物物相克,流血了,也不必包扎,将伤口在海水中浸泡,一炷香的时刻,就会消肿止痛了。
潮水退尽即刻回头,就象昼夜交替的黎明时分,十分短暂。入海处的滩涂显露在外的时间稍纵即逝,让人们无法在这片滩涂上深耕细作,只能浅尝辄止。但这却让滩涂足够的休养生息。当我们在回程途中,看到裸露在潮水之外的大片滩涂,历经风吹日晒,垃圾侵扰,慢慢褪去滩涂的原色,也渐渐丧失滩涂的功能,滩涂已难以滋养鱼虾蟹贝,仿佛失去地气的土地只能一任衰草疯长。
回首处,潮水仍在不疾不徐漫漶而上。忽然明白,不是我们算错潮水的时间,而是因为入海处与岸边的涨潮存在着一个时差,才让我们无法下到滩涂去。
夕阳下,入海处的滩涂熠熠生辉,涂抹着一层金色的霞光,水天相接处,海水与滩涂已是茫茫一片,归鸿莫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