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湖散文
一
我喜欢随步走走。平常出了居住的小区,沿着兴化大道向南,路边有一座公园,一座环湖的露天公园——昭阳湖公园。
我总喜欢走进公园,绕着半人工、半自然的昭阳湖转。
从兴化大道东边拐向昭阳湖,有两个过道,过道下去是个广场,广场四周有四棵移来的大树,树高大俊挺,树叶却稀稀疏疏,它们像四个瘦弱的大个子立在广场四角,相互环顾。广场的西北边是几间房子,里面住着看湖的保安,他们平常坐在房间里打瞌睡,偶尔也围着湖巡视一圈。广场东边有块草地,草地中间,高高的石座上立着一座雕像,一位骑马的飞将军扬着铁蹄正拉弓射箭,征服万里,飞马将军是楚国的昭阳将军,他的封邑就是这片土地,这片土地就叫昭阳了。广场的南边有条弯弯的小河,小河起于湖的西南角,然后转弯向西再弯向南,隐没在一片竹林之中。围着飞马大将军的草地上,是些树木和有名儿没名儿的花草。草地东边是木椽子铺就的地面,上下两层,一高一低。高的那层,密密的椽子中间,时不时空下一块方格,栽着一棵杉木,杉木之间隔上两三米,就有一张长木凳,宽宽的,一个人仰在上面,正好;低的一层,夏天水位一高,就像浮在水面排着整齐队伍的木排。在湖的西南角,沿着低的那层木地面向前伸,有个木椽子连成的码头,木码头两边竖着木扶手,一级一级向下,伸到了湖里。码头北边一些长长短短的木椽子连在一起,弯成一曲弧,沿到了湖的深处,曲弧似挂在湖面的一排琴弦,那拴在琴弦旁边游玩的小船,在波浪的起伏下成了一个个抖动的音符。一间小木屋对着弯弯的琴弦立在木码头上,里面住着一对看湖的老夫妇,他们整天都在聆听这琴抖弦动的自然的音乐了。
从草地东边的木排向北,再转弯向东,顶头是个圆盘,圆盘的东边是水,南边也是水,站在那儿,对着湖面,轻风拂面而来。绕着圆盘向北,没多远就是一座东西走向的索桥,两座亭子式的桥头堡,立在两边的河面上,桥头堡南北两侧是水泥的扶拦,几排铁索把东西两座桥头堡连了起来,一排木板铺在下面一层铁索上面,旁边竖着的两排铁索成了索桥的扶拦了,你走上索桥,抖抖晃晃的,如果再用力摇一下,就更厉害了,你可以小心翼翼地走,也可以抓住旁边的铁索,顽皮地晃。过了铁索桥,沿路向北,再向东,路北立着高楼,路南排着别墅,路到头向南走,没多远就是电视塔了。
我正常不走铁索桥那边,走飞马将军南的小路。我从兴化大道拐进广场,走到广场的东南角,再沿着小路向南过一条小木桥。过了小木桥,路往南往东伸,路的右侧是片竹林,竹林青青的,一块一块连在一起,路边间间断断地立着几块石墙,上面刻着头像、文字,介绍一些在兴化为官或兴化在外为官的历史人物,刻着古字的石墙立在那儿,静静穆穆。路的左侧沿石阶而下,是个近半圆的回音壁,回音壁似一片竖着的大瓦片,瓦片的背面朝湖,张口朝里,瓦片的外面是一块圆弧围成的驳岸,驳岸的地上有几排隶文,刻的是和氏壁的故事,那竖着的瓦片朝里的一面,画上了一幅幅圆型的图画,是楚人耕作、打猎、战争,一种古朴的典雅。
向东路岔成了两条小道,沿北边的小道继续前行,小道两边的青竹手拉住了手,密密地遮住了上面的天空,你从小道中穿过,清凉清凉的,小道北边有一座小岛,一块圆圆的土包,小鸟四面绕着水,上面有几颗树和一些稀疏的小草。小岛与小道靠得很近,常有鸟儿呆在小岛上,你弄出动静驱它,它不理你,要是呆在这边的青竹林,你一走近,它早飞了。冬天水浅的时候,那小岛和竹林就连了起来,等过道里的泥干了,你扒开小道北边上的几排竹子过了过道,就踏上那座小岛了。
过了竹林,一片开阔的空地,拾阶而下,一座石桥高高低低分了几层,有点像回廊,蜿蜒曲折,桥下的河水,北边连着湖,南边伸向远方,桥南没几米的河上又有一座公路大桥,公路桥在上,石桥在下,上面的桥与下面的桥平行,他们像兄妹,上面的桥桥高,下面的桥桥低,上面的桥高扬粗壮,下面的桥婉转妩媚。过了几转几折的石桥,又是一块平地,平地的西边竖着一块石板,上面刻着一幅字画,说的是画蛇添足,而石板的两边是一些芦竹,立在湖边,随风摇摆。再向东,一排杨树,几米一棵,几米一棵,垂在湖边,袅袅娜娜的,一些杂的草,杂的花,散散落落的,路的另一侧也是一些树木杂草。向东到头,则是高高的电视塔,塔尖直刺天空,有股舞戈的刑天的不倔的味道。绕过电视塔向北,又有几间房子,向里有一座人工的沙岛,岛上是人工铺的沙,南边和西边还有两个木架的高亭,能让你爬上去朝远处望,记得没有铺沙之前,岛上面有树,有草,西头还有一个茅草盖的小亭,岛北边,是一块荒草地,常有鸟儿呆在里面,有时还有野鸡、野鸽子飞来飞去。沿电视塔东边的路向北,再向西,又回到了那条索桥了。
我喜欢往昭阳湖跑,在那儿随意转转,没有拘束,也无需做作。
二
初春的早晨,绕着昭阳湖跑,暖暖的风吹在脸上,湖水温温润润的,有种流动的暖意,清亮的光线照在湖面上,岸边的树影倒映在水中,树影跟绿树还有绿树下的小草,似乎是连成一块层次分明的碧玉了,没有树影的水面,浅白浅白的,整个湖面杂着倒影,深绿、浅绿、淡白,一片斑驳。
湖边的杨树也冒出细细的黄黄的叶子,轻轻地垂在岸边,微风吹来,想舒展舞姿却又有种慵慵懒懒的春困,树上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在上面窜来窜去,还发出好听的叫声。树下是绿绿的草丛,草丛中是一些知名不知名的野花,一些蜜蜂、蝴蝶和各种小虫儿在花丛中飞来飞去,嗡嗡地闹着。
有时下午到湖边散步,看到几个学生围着老师,坐在湖边写生,年轻阳光的他们,坐在湖边的草丛中,一手扶着画夹,一手握着画笔,凝神地盯着湖水,盯着树木花草,在涂,在抹,在用笔留下湖四周的景景物物。他们画画,神情有种静默和专注。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卞之琳的那首《断章》,站在桥上看风景的人,成了别人的风景,画画的师生,也成了我眼里画中的人物了。
偶尔在湖边闲走,天上飘起了小雨,细细的雨线,缀成帘子,连着天连着地,整个湖面湿润润的,似一幅写意的水墨画了。雨渐渐大了,滴滴嗒嗒,树叶变得湿漉漉的,从树叶上冲刷下来的水珠,在草叶上一滚,啪的一下又转到地上了,湖里湖外,滴滴嗒嗒,水润润的味道。
夏天,夏天的昭阳湖是清凉的,晚上,在家中呆不住,信步走到湖边,坐到木排上的长凳上面,湖面微微有些风,对着湖水,能呆个半夜。我总喜欢仰躺在木凳上面,旁边是稀稀的,直直的,少枝少丫的杉木,朝上面望,一大堆一大堆的星星,有的亮,有的暗一些,有的则是一团模糊的光斑。儿时曾想当天文学家,夜晚总是喜欢坐在院子里仰头数天上的星星,把从课外书上识记的星座图,悄悄地对着,天狼星座、天蝎座、大熊星座、小熊星座,现在却不知哪个是哪个了,连银河两旁的牛郎和织女星也分不清了。有时微微眯着,天上的星星动了起来,在眼前游来晃去,我也似乎睡着了,忽然一滴水,掉到脸上,一惊,睁眼又是满眼的星星了。有时能看到星星在行走,黄黄的,小小的,像一只匀速飞动的虫子,该是人造卫星了,就这样朦朦胧胧地躺着,我似乎回到了儿时,回到儿时在乡下桥上纳凉的景象,那时人多,杂而热闹,现在却是我一个人独享了。
儿子暑假游泳,我陪他到昭阳湖。湖边全是人,年轻的父母,抱着橡皮圈的孩子,青春飞扬的少男少女,他们有的坐在木排上,双脚搅着下边的湖水,有的团在湖边,移来移去的,有的在索桥那边奋力划水。我们正常在湖东南角的那个沙岛,人特多,男女老少,我喜欢沿岛向西,往湖中游,我浮在湖面上,舒适、自然,有时仰在水中央,看着天,看着天上的朵朵彩云,旁边的,旁边的嘻闹声淡下去了,耳朵里只有骨隆骨隆的水声,天似乎跟你接得很近很近了,那缕缕的彩霞在向前移动,在水面上漂荡的我,也有了一种空濛的感觉。波浪在涌,我仰躺在水里看天,看天上的云彩,跟水跟天溶成一体了。
夏秋雨季,夜里大雨一场,早上起来,空气清新而芬芳,沿湖边走,常看到一堆一堆的鲫鱼在咬籽,它们聚在湖边,你追我逐,弄得水花四溅,还发出哗哗的声响,你走过去,靠近它们,它们不理你,等你蹲下去逮它们的时候,它们呼啦一下游走了。这些鱼儿此时胆特大,小动小静不在乎,有时你抓一次没成,隔一会儿它们又聚在那儿了。一些人,用杨树枝穿着几条鲫鱼,带回家烧野鲫鱼汤了,这些咬籽的鱼,跟恋爱中的男女一样,为了爱情,有点顾头不顾尾,最后有些就成了人们的下酒菜了。
秋天的晚上,我也喜欢到湖边转转,蟋蟀在唱歌,蝈蝈在鸣叫,还有其它杂七杂八虫子的声音时隐时鸣;时而有几只萤火虫,提着灯笼,在草丛中一闪一闪的。湖面的水微微有些波纹,蛟洁的月亮映在湖中,像个晃动的拉长了的银盘。逢到节假日,电视塔上的彩灯,倒映在水中,闪着变幻不测的光芒。湖面夜色凉似水,水面夜色凉如天。
有时,湖的北边的少男少女们在放孔明灯,他们把孔明灯叫做许愿灯,女孩子提着灯,拉开布幕,男孩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用手挡住风,就到蜡上一打,灯亮了,圆圆的柱体散发出暖暖的桔黄色,随着烛光地晃动,灯鼓起来了,有股热气向上冲了,女孩满脸虔诚,许了个愿,松开了手,心愿也随着孔明灯升上天了,越升越高,越升越高,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后来渐渐看不清了,似乎跟远处的星星溶在一起,把男孩和女孩美好的心愿挂在天上了。
冬天的昭阳湖比较清冷,湖边常刮着冷风,芦竹枯黄了,青竹子还是翠的。大多数树都光秃秃的,有的还剩下一些枯叶,在风中抖抖索索,还有一些常青树,挺在那儿,看上去似乎不畏寒不怕冷。
有时早上在湖边走,地上是白的霜,夹杂在地面的枯草上,常绿的树叶上,淡淡白白的样子。那木排上铺了层霜,就有点滑了,走在上面特别要注意,不然随时会弄个跟头。
三九四九天,湖面常结冰,偶尔下了场大雪,湖边的树树枝枝都变胖了,四周的小路上是些厚厚的雪,连续几天都不化,你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有种松松的感觉,整个湖面几乎全冻上了,冻面上是雪,湖中间是雪白雪白的,边上淡些,白喳白喳的,没有结冰的水面成了黑色,你站到那个公路旁边的'桥上,冷风刮过你的脸,像刀子一样,我喜欢这种肃杀,喜欢这种冷静,喜欢这种人少而自然的味道。
我在昭阳湖看到了四时的变化,草木的盛衰。
三
昭阳湖的四周,常有些人,固定住在屋子里的保安就不说了,住在湖西南角木房子里的一对老夫妇,春、夏、秋,只要天暖和,晚上走到昭阳湖,走到昭阳湖边的木排上,正常看到他们,他们有时立在木排上看湖看水,有时关上小屋的门在里面看电视剧,有时和看湖的保安一起,依在那排竖着的木扶手上拉家长,有时到保安住的房子旁边的厕所里打水,洗衣服。不知他们呆在这儿,夜深人静时,是否寂寞!
我在昭阳湖的周围遇到一些人,这些人,各色各样。
早上锻炼的,正常是一些中老年人,人到了年老了才更知珍惜生命。这些人有老夫妇俩一起的;也有几个老头或老太一起,他们边走边说,说的是时事要闻,抑或是家短里长;还有一些机关干部模样的,穿着帅气的运动服,亮白的运动鞋,在跑步;节假日早上,也会看到一些学生在跑步,现在的孩子负担太重,能有时间锻炼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一位老者早上总是在湖西边木排上打太极,老者精神矍铄,他舒臂展腿,出击舞动,似乎是金庸小说中的一侠客了。有个胖胖的光头,眯着眼,脸上老是挂着笑,和另外两个瘦子一起,常年步行,晴天空手,阴雨天提着一把伞。
在湖边遇到过一位五十多岁的摄影爱好者,那是秋天的早上,一位精瘦的带点飘逸的男子,背着一个长筒子的照相机,手里提着一个三角架,他把三角架支在湖西南角的那个木桥上,相机放在上面,然后朝向东,拍太阳,拍日出,拍日出之前旖旎的湖水,我在旁边顺着他的相机向东看,那个刚要出的太阳,天在明朗而未明朗之间,天边的那块变幻而又炫丽,带着希望的那种感觉。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都来,拍完就走,看美景,走四方,何等的人生乐事!
那座人工的沙岛,原来上面是绿色的树和草,最西边还有个用茅草盖顶的草亭,古古朴朴的,小岛的草亭边,早上有人在上面吹萧,低沉的声音,我在这边木排上听着,有点渺渺的感觉,水面淡淡的有些雾气,那朦朦胧胧的雾气,跟飘渺的萧声相浸相融了。萧声很难听到了,人们忙着生存,忙着发财,难得有人吹,难得有闲暇听,偶尔在路上听到有人家小孩子学钢琴,学电子琴,学二胡的声音,但没有那种自然、自适、抒情的味儿。在外上学时,同宿舍有个同学老吹萧,那呜呜的声音,一个人坐到墙角,听得有点心酸,现在人到中年了,生活的混浊和不易,这萧声更有点萧萧然了。
有时大雾,那人在湖那边的小岛上吹,我在这边听,忘却了走动,听,他吹得不温润,也不悲怆,有种清清的,瘦骨伶伶的味道,有时似乎又有点渺渺,好像跟我不在一个空间,他在空濛的仙境中,而我却在尘世间游走,我多想随着他那渺渺的萧声,飞起来,飞到天上的仙境中去。现在绿岛已成了沙岛,萧声也早已听不到了
下午时而有个穿着黄马甲的老头扛着扫帚,在湖四周一路走过,把掉在路上的树叶杂草扫掉,这里人少,脏的不多,老头不骑三轮车,不用畚箕,就把大扫把像枪一样扛着,碰到脏的东西,舞起大扫把往路两边一刷,没垃圾了,自有一副如意和闲适。有几次在湖四周转,看到一位拾荒的老太,弯着腰,一只手拿着一把火钳,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空空的蛇皮袋子,老人的脸似乎风干了,满是皱皮,胳膀瘦长,手跟鸡爪一样,她在找一些矿泉水瓶子,废旧的纸张。这里除了恋爱的少男少女偶尔丢下一些矿泉水瓶,能够回收的垃圾不多,也不知这位拾荒的老人咋走到这里,她应到那个繁华的、人多的闹市。
昭阳湖上常有些鸟,湖周围树上常有一群喜鹊,叽叽喳喳地老像开会,这些喜鹊也跟人一样,喜欢群居。有一些不知名的小鸟,常常在湖边跳来跳去,树上也是各种叫上不上名儿的雀子。有时湖边有白鹭,老早读过“西塞门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桃花流水我们这儿遍地都是,鳜鱼我们这儿叫季花鱼,小时候有荒田挺多的,现在见得不多,白鹭原来很少有,不过近几年也常能在河边看到了,它们在乡下的河边上飞来飞去,找小鱼小虾。有时它们立在湖边,长腿支在水里,高高的,头朝水面寻食,你跑近了,它就飞走了。
昭阳湖有一群野鸭,野鸭还是小时候在满天芦柴的荒田里见过的,它们只有鸽子大小,肚子扁扁的,像单薄的小鸭子,能飞,也能在水中一个猛子钻好远好远。我早上常看到这群野鸭子,有时三只,有时五只,浮在湖面上,有时它们躲在水边,你跑到那儿,你没看见它们,它们发现了你,呼啦一齐往湖中心飞了,有时就一个猛子钻下去了,隔一会儿就在湖中心冒出来了。
这些小东西的出现,让我有了一份惊喜,现在还能碰到这些小巧的家伙。
每天早上我都留意一下这些野鸭,它们时多时少,有时却看不到,不知躲到那儿去了,是不是躲到湖水北边的荒草里面去了,不过隔几天又能见到它们了。
有一年冬天特冷,湖面结满了冰,后来又下了大雪,那一段时间,一直没有看到野鸭,深深地为它们担扰,以为它们冻死了。隔了些天,河里解了些冻,在那座公路桥下面,我又发现了它们,心中一阵欣喜,这群野鸭还活着,它们抖抖落落的。
后来一直看不到这些野鸭了,是迁走了?还是被人捉去了?我倒希望它们迁走了,可理由总有些勉强,能让这些野鸭生存的荒田已很少很少了,这些野鸭也难于在附近找到比这个地方更适宜居住的了,我最担心它们成了别人的下酒菜,后来,我又惊喜地在这个地方看到这群野鸭,这群无拘无束在自然中游戈的野鸭。
我绕着昭阳湖四周转,看来来往往的人,飞来跃去的鸟虫,看湖里的水冬落夏涨。
四
有时立在湖西边的广场上,盯着那座雕像,盯着昭阳将军骑着飞马、搭弓挽箭的英姿,似乎看到了二千多年前的飞扬的尘土和排空的浊浪,厮杀中的滚滚车轮和樯橹灰飞烟灭的舟楫,听到萧萧的马嘶,振天的杀声。是攻城略地,还是保家卫国!
威猛的昭阳将军,攻魏而夺八城,封邑在此,带着屈、景、昭三姓子弟在此狩猎垦殖,这块土地从此有了人文气息。
在清新湿润的早晨,在霞飞流彩的黄昏,在月明风清的夜晚,我常驻足在昭阳湖边,它或水平如镜,层次影绰,或前推后拥,浪花跳跃,这变幻流转的湖水,似乎也像历史一样时而清晰明朗,时而浑浊汹涌。
想这湖水,少年时,施耐庵是不是坐着父亲运盐的木船上打这经过,听潺潺的流水声,看两岸随风摆动的芦苇和水上取鱼摸虾的汉子,可曾在当时就构筑了《水浒》原景,取鱼摸虾的汉子,也许就是那浪里白条的阮氏兄弟,影影绰绰的芦苇荡,说不定正是布阵列兵的梁山水泊的沟河岔港。
想这一段流水,板桥先生可曾在这儿打过鱼,这位诗书画三绝的先生,在贫寒潦倒的生活中,可能曾到此河捕鱼,无奈“结网纵勤河又冱”。也可能从此湖打鱼归家,“卖取青钱沽得酒,乱摊荷花摆鲜鱼”,构建了一幅悠然自得的农家生活小景。
昭阳这块土地,一块到处流转水韵的平原,不仅有水一样的温柔,婉转和妩媚,同样有昭阳将军的威武勇猛,在娟秀的文化中包含着刚正不阿。
性格耿直,不畏权贵的明代后七子之一——宗巨,在《报刘一丈书中》写尽了官场的媚态,那一句“相公厚我”,画尽了天下无骨之人的丑态。那是在魏党当道之时,能有如此之魄力,冒杀头之危险,真是铮铮之硬汉了。
瘦骨伶伶的板桥先生,傲岸不屈、劲节虚心。他在《竹石图》中题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图上几枝瘦劲的竹子,昂然挺立,坚韧不拔,正是板桥先生勇于抗争,绝不屈服的人品体现。同样的《柱石图》上,中间是一块孤立的峰石,旁边也有四句诗:“谁与荒斋伴寂寥,一枝柱石上云霄,挺然直是陶元亮,五斗何能折我腰。”那直冲云霄的峰石,不正是刚直不阿的板桥先生吗!先生不屈服的是铮铮的铁骨,不放松的是与百姓的浓情厚意,不放弃的是为百姓谋福。先生在山东潍县任知县时,岁饥为民请赈,宁可忤大吏,罢归,他在湖涂的社会过着不湖涂的人生。
昭阳湖,这带上历史色彩的文明之湖,时而平静、时而汹涌。湖边草木枯荣,鸟虫繁衍,水里鱼虾不息。在这块水土上生活的人们,他们刚阳、和平,清秀而俊美,几千年来,一代接一代,沿续着生存,传承着希望,在平静汹涌的历史中,带着一方文明,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