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年味的散文
提起过年,我记得我们小时候非常期盼,我的姐姐们最喜欢的是能有一件新衣服穿了,而我最高兴的是,终于可以吃上肉了,还可以贴对联、挂灯笼、放炮、打年火。
先说写对联吧,过去在老家农村过年对联全是自己或者请人现场用毛笔手写,每一家都不会上街去买,不想现在全是买现成的。似乎这一点,年味就淡了许多。
在腊月最后一天,早饭一吃过,父亲就拿来笔墨和一张红纸,喊我来裁对联纸,对联纸也有讲究,老门上的对联最宽最长,窑洞上的对联稍比老门上的小些。最后裁剪好院落中央的墙上、水缸、灶头、磨盘、柜子上等处的对联纸。一切弄好后就开始写对联了,老门上的对联一般是父亲写。因为字写得太丑怕邻居村人笑话,我父亲上过完小,毛笔字相当不错的,老门上的对联一般写响应党的号召、赞美政策一类的对联。这里又一例:“致富不忘共产党,幸福全靠毛主席”,脑眉写国泰民安。完后窑洞和其他处一般父亲让我写,一是让我练毛笔字,二是学会如何写对联。我当时上小学三年级,老师就教毛笔字,每天都交大仿(毛笔字作业),所以我也会写毛笔字,只是字不太圆润和结实。各处的对联都有讲究,比如,院落中央的墙上贴‘满园春光’、马棚贴‘槽头兴旺’、磨盘上贴‘白虎大吉’、水缸上贴‘水内生金’、柜子上贴‘招财进宝’、窑洞炕对面墙贴‘抬头见喜’。总之,过老年写对联、贴对联是一种很重要的事,老门和窑洞对联分左右,贴反了让人笑话没有学问。只要这红红的对联在院子里大小门和各处一贴,似乎就有了一种红彤彤的年味。
再说年关挂红灯笼吧,年关最后一天,中午贴完对联后,就着手扎灯笼糊红纸。先说这红灯笼如何制作,他不像现在的大红灯笼,里面放个灯泡连个电线,完全没有那种过老年味。过去农村都不知道电灯是什么,家家都用煤油灯。所谓的红灯笼就是柳条扎成一个带底有挂钩的方框,用贴对联的红纸把四周糊起来,把一盏煤油灯点亮放进去然后挂到院子里的老门上。我记得挂红灯笼也有时间,从月尽到初六小年,天天晚上点亮红灯笼,完后再到正月十五元宵节点亮。全村都是统一的,腊月最后一天的傍晚,天刚黑,家家户户就开始把制作好的红灯笼挂在各自的大门上,一般的家户红灯笼都没有装饰,有巧媳妇的家户会在红灯笼四周贴上牛呀狗呀等剪纸画,灯一亮那些小动物纸画就映在灯框的`红纸上,真的非常好看,古香古色、很有年味。说实在的比现在那些圆圆的红灯笼好看多了。
天完全黑下来后,从高处、远处看全村哪高低错落的各家各户,都让一个个红灯笼串联了起来,形成一个“一”字型、“之”字型,长长的,从近到远,从村头一直连到村尾,消失在村口天际,就像天上的银河洒落下来的星星,非常壮观,给人遐想神秘。在这年关里,贴上这红红的对联和挂起这红彤彤的灯笼就有了一种红红十足的年味。
这新年的炮声就等不到腊月最后一天了,离年关还有几天,那些零星的炮声早在村庄里此起彼落了,记得各家的孩子都会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比赛放炮,看谁的炮声大、谁的炮飞得远飞得高,那时候村里放烟花很少,有钱的家户一般到腊月尽晚上和正月十五晚上放烟花。一听说,哪家准备放烟花,可以说一村的孩子都往他家跑,哪场面围得人山人海,就像城里的人赶夜市一样热闹。
再说放年火,那是每家提前准备好一大捆柴火,等腊月最后一天晚上,一般是晚上七八点左右,把哪一大捆柴火竖立在院子中央,放年火就拉开了序幕。具体的放火时间一般由自家的孩子定,所以相邻的几家孩子们商量好,都是一家点燃放完了再去下一家,这样一个有300多户村子里放年火一直能延续到深夜。从山头远处看,火光冲天,像燃烧的白昼一样。听老人说放年火还是有传说的,听说是每年到腊月三十晚上老天爷给人间就发一年的粮食了,是按人多少发放粮食的,哪家有火光就知道哪家有人才给发,因此,到腊月尽这一天晚上天下家家都放火,老天爷一看,全天下红彤彤一片,到处是火光,就证明到处是人家,为了满足全天下人生活,因此就给全天下发放粮食。长大后,也知道就是借这个传说,老百姓期盼来年是个丰收年,把这个愿望寄托在放年火这个传上更显得有一种神秘的年味了。记得打火时,母亲还把一个笼子从火堆上扔过来过去,嘴里念叨着:“老天慈爱看人间,家家有人要吃饭。千石糜子万石谷,今年再来丰收年。”随后让我们兄弟都从火堆上跳过去串过来,说这样可以长个子,身体好、将来有出息。
我最爱吃的就是过年哪炖骨头肉了,到了腊月尽的晚上,家家户户都在炖肉,记得我常常在炖肉锅旁守着,就等出锅时第一时间能吃上一块骨头肉。当时农村家家都不怎么富裕,平时根本吃不到肉,只有到了年关才能吃到,因此,每家的孩子都很馋肉。肉快炖好时,哪浓浓的肉香在院子里都能闻到,记得啃骨头肉,又香又劲道,常吃得嘴角流油。总吃不够,因为就那么一点,家里兄弟姐妹都要分吃些。
过去的肉又香醇又劲道,不想现在都是添加剂,为了让猪、羊早出栏卖钱,都是喂激素、抗生素等,肉很松软,根本没有当年的肉味了。再也吃不到哪一种醇厚的香味和劲道了。回想起哪岁月、哪肉香就是一种浓浓的年味,
那些榨油糕、烙米黄的事都是母亲和我的大姐二姐做,我只有等着吃就是了。
好像腊月尽这一天,好多重要的年事都要做完,单等正月初一早上轻轻松松迎新年吃饺子和白菜豆腐炖猪肉粉条了。
提到年味,还要说下小孩的压岁钱,记得小时候农村老家,一般长辈主要是姑、叔、姨、舅在大年初二、三到家做客时给小孩压岁钱,那时候钱值钱,一般都是两毛、五毛,给一块的非常少,除非确实有钱的亲戚,还得和你家走得非常亲近,这才有可能给。记得当时两毛钱就可以到公社的食堂买一碗肉吃,所以大多数亲戚都给两毛钱,我和姐姐们都高兴得不得了。给了五毛钱的过后母亲都要收走。记得我们家景差,母亲一般只给我最小弟弟的年钱,好像是两毛,因此过个年弟弟最小收到的年钱最多,我们都鼓动弟弟拿他的年钱从村代销点买来糖果分给我们吃,好像两毛钱能买十颗水果糖,弟弟给我和姐姐们一人一个,剩下的都是他的。我们当时也好像很满足,认为就应该那样,毕竟钱是弟弟的吗。
到了正月初三以过,各家孩子都会聚到一起,比看谁的年钱多,我当时常躲得远远地,又时过个年连一毛钱也得不到,只有弟弟又资格和那些孩子比。就这我们都非常盼望过年,最起码能吃到弟弟的年钱买来的糖。
提起过去那些过年的年味,至今还很留恋回味。小时后常盼着过年,能啃骨头肉、挂红灯笼、贴对联、打年火、还能吃上弟弟分给的糖果。现在住在城里,总感觉过年很平淡,过年对联、灯笼都是从街上买,再没有人亲自写对联和扎灯笼了。可以说没有什么年味了,超市里买的肉再也没有那种醇香和劲道了。就是忙、烦、甚至焦头烂额。
过去虽然家家不大富裕,但人们精神都很愉快,似乎明白了,幸福感不是有多少钱,而是快乐不快乐!每当精神空虚时,我就会想起哪过去的岁月,想起哪飘着醇香的肉味,想起哪一溜溜煤油灯点着的红灯笼和家家院子里哪一堆堆火焰,想起哪一串串的年味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