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在溪头荠菜花散文
多少年来,我未在家中度过一个像样的春天。偶尔的短住,难逢记忆中的胜景。待到稍清闲一些,已是暮春时节,繁花落尽。草木虽更丰茂,花也孕育成实,却总少了那份感觉,便如少年老成,在花季雨季,错过青春该有的懵懂与悸动。
稼轩有词“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看来自古城中的春色便较乡野逊色几分。固然现在的城市建设都很注重绿化,路边或公园也有大量的花草,然在高楼林立,车辆奔驶之中少了一种自然野趣;况且即便是满树繁花,没有蜂蝶来嬉,并不显得热闹。我在一处草地上看到一朵蒲公英孤零零地开着,颇为怅惜,我记忆中的蒲公英该是开成金黄一片,庶可乱菊的,而到暮春时候,又成群的吹向远方。
今春比较清闲,恰逢今年清明要修祖坟,这在我们家乡是很重要的事,老少几辈人都必须回去。很多亲戚几年难得见一次,这次回去刚好可以热闹一下。最近几日天气晴好,春光正盛,想到我又要置身于那麦浪,那花海,便有些迫不及待,一大早收拾好行装,中午赶到家刚好吃个午饭。二姐听说我要回来,一大早也过来了。自她出嫁后我们很少有机会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感觉很温馨。
母亲准备的菜肴永远那么丰盛可口,席间二姐跟我开玩笑说,这下你不怨妈偏心了吧?我也笑着还她一句,只怕你又要吃醋了。这么说是有来历的。两个姐姐出嫁后,每次到我家来,母亲都忙前忙后,准备一大桌饭菜,生怕招待不周的样子。照我看来是没这个必要,大家还是一家人嘛,太客气反而见外。我那时也在县城读高中,但每次回家却享受不到这种待遇,所以就跟母亲开玩笑说,这结过婚后档次就提高了啊,干脆我不念书也结婚去算了。后来这话就成了二姐时常拿来攻击我的把柄。
吃过午饭,母亲说晚上包饺子吃。我自然满心欢喜,家乡的饺子我每年只有春节时才可以吃到,现在是阳春时节,肯定别有一番滋味。我刚好要外出转转,寻找一下乡野风情的春光,顺便可以挖些荠菜——有荠菜作馅,饺子才更香鲜可口。二姐听说要挖荠菜,也要和我同往,说是给我作指导(我以前分不清荠菜和一种野蒿)。
不得不说,现在的乡村的确变化很大,不仅体现在吃穿住行这些具体的物质层面,更多的是生活情趣方面。以往,家家门前是些桃李之类果木,花开时节,乱成一堆,并无美感。现在则有序的植上松柏或垂柳,亭亭卓立,整齐而富有生活情调。有条件的还有自己的小小花园,姹紫嫣红,把春天移在了家门口。果木树则集中到一处种植,远望去红红白白,连成一片,若彩云坠地,煞为壮丽。让我遗憾的是在这么整洁的环境下,孩子们的天然游乐场没了,可能谁都不愿意一大堆孩子在自家门前折腾。我们小的`时候虽然到处显得脏乱,但每一处都可以开辟为嬉戏的乐园。春天里,我们跳绳,踢毽子,滚铁环,玩弹珠,放风筝,捉迷藏,可玩的太多了。现在我只看到孩子们拖着滑板车跑来跑去,虽然锦衣玉食,但我不羡慕他们的童年。
一出村口,便换了另一种气息,有泥土的清新,也有花草的馨香。整个眼下,就只有两种格调:麦浪翻滚,绿的发暗;菜花齐放,黄的耀眼,当真一个金碧辉煌的世界。成畦的麦田,如分割好的一块块碧玉,装点出这片土地的灵秀;数量稍少的油菜地则像布置好一样,有规律地点洒于玉盘之中,如星辰缀于夜宆,显造化点睛之妙笔。走近来看,还是油菜地较为热闹,不仅有蜂蝶乱飞,不知在何处落脚,也有各色野芳在暗自争奇斗艳。二姐笑着跟我说,还记得小时候挖野菜的情景吗?哦,是的。小时候我们经常要挖野菜,一大群人穿梭在整个田野。尤其是周末的时候,我们会一整个下午呆在田野间。因为置身比我们还高的花海中根本分不清方向,所以有时不知不觉就走到离家很远的地方。有一次我和大家走散了,正是二姐一个人跑遍整个田野,拼命呼喊才在天将黑的时候找到我。我问她为什么不告诉家人,她说是怕爸妈责备,我知道其实不完全是。
“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燕子双飞时节,也是垂钓的好机会。池塘边春草已生,有鱼来戏。三两闲钓之人,正屏气凝神,杆乍收,惊皱一池春水。岸边的杨柳,此时不过淡黄之姿,显出一种娇弱之柔美。
差点忘记还有正事未办。荠菜又名枕头草,自古就有采食,一般水边岸上较多。现在由于农药的使用,野生的荠菜已经不多,我们在一条小渠边终于寻到几株,但多数已开花。荠菜最好要嫩苗,到了花期则变得苦涩难咽。小时候挖荠菜,我总分不清,往往挖的最多,但多数是些野蒿。现在的孩童恐怕更是难以分辨得清了吧?我想起初中时学的课文,张洁的《挖荠菜》,还有刘绍棠的《榆钱饭》。一个年代人有一个年代独有的记忆,有时候,我们自己回味就好,不必勉强下一代人,他们会有属于自己的珍贵记忆。
荠菜很容易生长,但温度稍高就开花变老。没办法,我们勉强挑了一些看上去还有绿意的几株拿回去,权当做个样子吧。回到家里,却看到母亲拿着一大把荠菜在洗,原来是自家菜地里长的,因为背阴,所以还有些青嫩之色。我和二姐相视一笑,在父母面前,我们永远显得那么稚拙。不过,这种感觉很好。
我还有几日这样美好的春光可以消受,真的很幸运。穿过了煦日和风,今夜的好梦洒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