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爹回村散文
俺爹是庄稼人,可是俺爹住进了城里,不再扛着锄头在地边转了,也不再俺娘烧的热炕头上过冬了,俺爹住的楼房,暖气热的只穿一件球衣,俺爹每天都像城里人一样,穿的干干净净,每天在繁华的城市里晨练,看拥挤堵塞的马路上,人们匆匆的忙生活,俺爹有一阵怎么都觉得是在梦中,怎么都不相信这侍奉了一辈子土坷垃的庄稼人呆的地方。
俺爹最喜欢吃大螃蟹,开发商就在俺爹楼房附近建了一个大型的水产批发市场,每天俺爹都要去溜一圈,光是看着四脚乱窜的螃蟹,就笑眯了眼,他总是对我们说,要是你奶奶活着该多好啊。俺爹总是一边走一边咂着嘴,低着头想:我奶奶生了七个儿女,在乡下过着贫穷的日子,由于当时社会环境的影响,经济还不发达,俺爹被过继给俺外公,奶奶分家,一双筷子也没有分给俺爹,奶奶家穷,俺爹更穷,奶奶最后一口气就是想吃到俺爹买的大螃蟹,可是因为家里穷,没能让奶奶咽气的时候吃上,这成为俺爹的最大伤心事。俺爹边走边伤心,这时俺爹的上衣兜里响起了手机铃声,俺爹忙掏出来打开手机,看了看,原来是住在乡下的母亲打来的,他把手机按在耳朵上,问:“老婆子,啥事?”
老头子,眼看着人家的花生都到了房上,你啥时候回来锄花生啊?俺娘在电话那头问。
俺爹耳朵有点悖,他从口袋里拿出儿子买的扩听器,安在耳朵上,然后说:“孙女礼拜天不上学,我就回去。”
俺爹想了想又对俺娘说:“诶呦,八月十五也不远了,我回家叫上女儿,咱们一起过个节吧。”
好啊,好啊,我去买菜,等着你们,俺娘笑着挂了电话。
俺爹看着手机,摇着头笑着说:“这年头,多好,隔着几十里地,就能听到老婆子的声音,以前手里天天拿着锄头,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能拿着手机漫游。”
俺爹把手机小心的装在兜里,接着往家走,他看着路边的老太太们,穿着运动服,精神抖擞的样子,不由想起俺娘。由于国家号召个人经商,俺弟做起了手机批发,挣了好多钱,给俺爹俺娘买了楼房,让他们去养老,俺娘只住了一晚上,就回去了,她想念住了一辈子的老屋,不习惯每天看着凉凉的云戏耍,手里闲下来的感觉,不象庄稼人了,所以看孙女上学的事,就交给了俺爹。
第二天,俺爹向弟弟交代完孩子的事,就上了公交车,他坐在公交车上,看着呼呼而过的客车一辆接着一辆,他笑了,心里想:”以前上趟城里,要赶着自己的马车,还要给马带上粪兜,要走上好一阵子,才能到城里,城里的马路现在越来越宽了,一直修到乡下,出了门,就可以坐上公交车,消消停停的进城。
一会,公交车在俺们村东头到站了,俺爹下了车,走在水泥路上,看着两边的庄稼地,心里轻松了很多,因为这里和城里的环境差不多了。村里把马路一直从路口修到家门口,每一条街都是干净的水泥马路,再也看不到一堆堆的杂草和难闻的猪粪了,下雨的日子,也不会因为车陷在泥里,脚拔不出来,干不成活了,马路边上的大杨树,个个葱绿的,给马路遮阴。这一路上走进村子,看着锄花生的机子在地里突突的忙着,俺爹不由得站在地边,对收秋的人说:“这年头,就是好,花生机子突突一会,一亩地的花生,就到了家,再不用一干就是半个月的。”
是啊,俺爹家有十几亩地,种五六亩花生,那时候我们还小,天一亮,顶着露水就趟起了花生地,一把一把的抓起花生秧子,把上面的土抖干净,然后在地上放一堆堆的秧子,等把整片地都抖擞干净,再从头把花生一捆一捆的装上车,拉回家,一捆一捆的扔到房上去,再用十几天,把花生角摔掉了晾起来,直到花生入库,这秋收才算完成,累的人都干蔫了,象得了一场腰疼病。
俺爹加快了脚步,就要到家的时候,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了俺爹面前,三叔探出头来叫:“哥,我来帮你锄花生。”
俺爹听了,心里开心极了,倒不是因为三叔帮他锄花生,而是三叔的这份情谊。想起当年,因为家里穷,俺爹被过寄给了俺外公,爷爷分家没分给俺爹一双筷子,俺娘拿着这事,一直不愿意和叔叔们拿一样的钱发送爷爷,主要的还是因为家里抚养三个孩子和外公,也很艰难的缘故。叔叔们生俺爹得气,不理俺爹,爷爷过节气,也不让俺爹上桌子,尤其是俺老姑,在我结婚的时候,竟然拿着这事拿性俺爹,也不叫俺叔叔们去,姐弟情分疏远了,父亲觉得很孤单。但是由于我们国家经济发展的飞快,辐射面到了乡村,给了庄稼人除了土地以外的收入,都有了另一份挣钱的来路,有的搞养殖,有的接工程,有的做生意,有的种植绿化物,很多庄稼人再一次翻了身,家家盖起来小楼,以前那些泥坯的老屋,都不见了,人们有的还买上电脑,手机,有了不出门,就能闻天下事的通讯设备。慢慢的,俺们村还给每一户都连上了沼气池,不用花一分钱,就可以烧煤气了。俺们村还给每一户都免费安上了闭路电视,无线网络,通上了电。过去毛油灯的黑暗,再也不见了。俺爹给俺爷爷立了碑,三叔家过的也很好,成为富甲一方的有钱人,三叔后来对俺爹说:”都是因为那时太穷,计较太多,要是搁现在,我自己全给父亲办了,谁也不攀着你们。“三叔看着年近七十的'俺爹,叫了一声哥,从此哥俩显得非常亲近。
俺爹进了家门,就喊:”老婆子,我回来了。“
俺娘戴着老花眼镜,手里拿着报纸,从里屋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说:”喊啥,你不说话,还能听不出你的脚步声吗?“
俺爹看了看俺娘的样子,哈哈的笑了起来,说:”你这土喀拉还想翻身不成?“
你懂啥?这是老年报纸,你看看,现在很多庄稼人的观念都变了,老年人也有了自己的生活,老有所养,老有所乐,不再依靠儿女,给儿女添麻烦,都活得很健康呢!俺娘说着俺爹。
俺爹就是笑,俺娘还说,你走这些日子,咱村给老年人建了一个娱乐活动中心,老伙计们都跟着学习,健身,生活比以前快乐了许多。俺爹听了,想起以前,庄稼人除了日出而作,就是日落而息,思想里都是地头庄稼,儿子和孙子,祖祖辈辈没有过自己的生活,更不用谈什么思想独立了。俺娘又说:”咱村给老人入了养老保险,每个月给六十岁的老人发一定的劳保费呢。“
是啊,我才出去几天啊,就发生这多变化?俺爹新奇的问。
晚上,俺娘摆了一桌子好吃的,俺爹看看我们,又看看满桌子的饭菜,说:“这样的日子,以后我们天天过,这样的饭菜,我们以后天天吃。”我听了父亲说的话,想起小时候,我的班主任老师晌午来家访,当时我们家正吃午饭,桌子上摆着一盘红咸菜和几个黄玉米馍馍,羞得俺爹和俺们立刻藏了起来,恐怕老师看了笑话我们家穷。那顿黄玉米馍馍饭,在我的记忆里就像雕刻了一样,激励着我们把日子过得更红火,像现在,我们庄稼人得日子,变了,变得一切琐碎都不再是伤人的事,在富裕的生活面前,一切都不再是问题,也不再是难看,变得亲情更近了,生活更美了。
俺爹这次回村里,看到了庄稼人的日子富了,庄稼人的村子变了,庄稼人的亲情更近了,他心里的那点酸楚事也就没了,他看到老百姓的美日子,也就看到了我们的国家变了,变得庄稼人的脸上都是笑了,变得山河壮丽,风景秀美了,变得乡村有了霓虹,有了城市的美了,变得庄稼人成了新型的小康农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