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那月散文
当午夜的电灯重新亮堂堂地照到我的脸上时,我竟有许久以来不曾有过的安宁的感觉。原来,我要的东西只是深夜里的一盏温暖眼睛的灯而已。
——题记
当一天里最后一次铃声悠长地响过后,孩子们大呼小叫的一阵喧哗之后,这个离小镇最远的小校园里又归入最宁静的状态。一阵风吹过,树上残存的最后一片叶子也悠悠然飘到我的脚下。我俯身拾起它——这站在枝头的最后一枚叶子呀,它竟然都是些暗黑的色彩!是被深秋的风霜打成的!
这倔强的叶子啊,倔强到最后,变成这般的伤痕累累,连应有的那份火红的灿烂都失去了。我不禁黯然,望着它出了半天的神,那枚叶子才轻轻从我手中飘落……
“云老师,吃饭了!”今天喊我吃饭的竟不是那个能干的炊事员大婶,是一个同事!来到饭桌上才知道,今天晚上竟还有两个同事也没回去。——有些兴奋!晚上的校园不再是我一个人那样空荡荡的了!
饭桌上热闹了许多。
平日里,更多时候,是我一个人带着校长的小侄女吃晚饭。——像父亲一样的校长总是这样默默无言地关心着我。晚上只有我一个人住校,他仍然让炊事员每天给我一个人做完晚饭再回家。有时候还把他的小侄女留下来,虽然小姑娘不和我睡一屋(我教她的课,她总是有些怕我),但同在一个大门内,还是让我觉得不是那么太孤独。
但是饭桌上,他们两人一开口聊天,马上我就明白了他们不回去的原因——他们早和人约好今天晚上出去打牌。晚饭之后,两人就匆匆忙忙地走了。走的时候,方老师跟我说:“云老师啊,你一个人在学校,我们从外面把门锁起来吧。这样你不用怕,晚上我们回来得晚也不用你起来开门。”我点点头,今天晚上小姑娘也随她舅舅回去了。
铁门被“咣当”一声锁起后,校园里只剩一片空荡荡的夜色。
来这个小学校已经几个月了,我已经找到对付夜晚的办法了。一个人回到房间后,我照例搬出我唯一的“朋友”——一台收录机。只是没想到,这个晚上它竟然这样地捉弄了我一回!
当我照例把收录机的插头插入插座时,突然间火星四射。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屋子里已经一片漆黑!走廊上的路灯也灭了!
停电了!保险丝烧了!
黑暗在一瞬间将我吞噬。我陷入一片恐慌。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马上出去买蜡烛或是手电!校门外二十米的地方就有小卖部。对了,或许还可以请老板来帮我修好保险丝!
借着一丝夜色,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大门口,正要来开门,才猛然想起大门已经从外面被锁起来了!
恐惧一下子就抓住了我。
我得出去!我猜想方老师他们一定就在附近村庄上的某个人家里打牌。我报了一丝侥幸的心理,站在靠近村庄的围墙边大声喊“方老师——刘老师——”
喊了几声没人回应,只有空旷的校园传来一声声可怕的回声。我被这样的回声吓得不敢出大气,这时候才注意到平时狭小的校园变得如此空旷起来。没有月亮,星星也见不到。深秋的晚上,风开始透骨的凉,落光了叶子的树在操场上晃动着狰狞的影子。幽暗的院落内安静得连一声小虫子的叫声都没有,只有风过树梢的沙沙声,所有的`窗都张着黑洞洞的口。
孤独和恐惧更加牢固地抓紧了我。
我不再企求能喊到一个人来救我了。于是又跌跌撞撞地冲到自己黑漆漆的房间内,不记得我锁没锁门了,只是拉开被子,一下子把自己蒙在里头——没脱一件衣服,连鞋子都还在脚上。
后来,我一直都奇怪,在黑暗和恐惧里,我竟没有落一滴的眼泪。
要知道,那个时候,每天晚上我都在朦胧的泪眼里睡去的。那些似乎流不完的泪,因为孤独寂寞,因为没有了理想和爱情……
我蒙头睡在床上。心里清晰地数着桌子上我的那只电子表的每一声滴答的脚步,数着夜的脚步缓缓地走着。
我不敢睁开眼睛看看仅能给我一丝光亮的窗口。正对着我床的窗外是一片小树林。我怕睁眼会看到树影在我的窗户纸上乱画一气的骄傲,它的骄傲只能加剧我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