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后山的村庄的散文
1
因为扶贫,我与后山的村庄相遇。
所谓后山地区,是阴山以北的地区都属于后山地区,察右中旗属于后山地区。
按照自治区保监局的安排,察右中旗是我们公司的扶贫结对子单位,经过事先摸底,我们公司准备扶贫两个村,主要是针对两个村建档立卡贫困户和双生“贫困学生和乡村医生”,进行教育扶贫和医疗扶贫。公司上下紧锣密鼓地开展这项工作。
八月中旬,我跟当地分公司的同事商定要去两个村去了解下情况,乌兰察布保险行业协会的秘书长、京城一位挂职的一名副旗长知道后执意要一路陪同。
对于后山地区,对于察右中旗,一起同行的都有发言权,对当地的事如数家珍,话匣子一打开,每个人的眼睛都放着光亮。
唯有我没有发言权,只是默默地听着,就像听天书一样。
2
两个村子是两个方向,一个是广益隆镇下地村在西北方向,乌兰苏木阳湾子村在西南方向。
那就先去下地村,车行走在路上,我望着窗外,石山上绿草茵茵,不时有一丛丛葱翠的松树、杨树和沙棘。小麦已是金黄,向日葵花叶落,马铃薯的秧子青着,燕麦泛着绿色,玉米穗子要熟了。
望着窗外,又看看年轻的副旗长,这个1982年出生的东北汉子,西安交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比他实际年龄要老练成熟,这或许就是基层锻炼的收获吧。他说,这里缺地上水,也缺地下水,几乎没有水浇地。就是有一块水浇地,也是打的机井。这也是贫困的根源,就是靠天吃饭。
我是山区出来的,对于这样地里面貌很亲切,山区都是靠天吃饭的。
七拐八拐,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村子。村子有村部,有办公的地方,屋子很干净,墙壁上全是党建和扶贫的展板,桌子上是扶贫档案。旗里派有驻村书记,有工作队长。
村书记王建东,不到五十岁,他是全旗村干部里年轻的。副旗长说,现在村里老人多,选个村干部很难,选个村支书更难。
王书记给我们介绍了村子的情况,全村有七个自然村,户籍户数二百九十户,人口九百多人,现在常驻户数一百户,不到二百人。其中建档立卡贫困户八十七户、一百六十三口人。
人都去哪了?有的去呼市了,有的去集宁了,再差的也去了旗所在地了。留在村里的就是老弱病残。副旗长说,有的中心校老师比学生多,有的班级也只有2-3个学生。
王书记指着南坡说,全村养牛二十多头、羊两千多只,说是大力发展养驴,也只有二十多头,国家补贴七千7千元左右,驴涨价一万二千元,一斤活驴毛十八元,驴皮一斤十一元左右,可是也不敢卖,更不敢杀呀!
由于缺水庄稼单产低,全村有耕地五千六百亩,一亩地小麦三四百斤,燕麦百十多斤,马铃薯一千多斤。他掐着指头给我们算账,人均收入两三千元,温饱没有啥大问题。贫困户中,因病致贫的'占三分之一,多数是无劳力缺资金,还有几户是有学生上学贫困的。
王书记说:“我们到贫困户中去看看吧。”
我们一行走出了村部。村里很寂静,只看到几个老头老太太,坐在墙根唠着嗑。
去的第一户是老俩口,在家里睡觉。墙上有扶贫登记卡,标明是74岁,有慢性病,不能干活,扶贫登记上有保险公司上的大病补充保险,有扶贫资金……
又去了一户,在幸福院里,一个64岁的老人,是残疾人,正在扫院子,一说话就是笑,是社会保障兜底了。
走出这户,路上见一个老太太推着轮椅上的老头,他眯着眼问王书记:“上面来人了?”王书记说:“是的,要扶持咱们。”老头高兴地说:“好呀!”缓慢地划过去了。
副旗长说:“村庄里看不到孩子,是最可怕的穷,因为没有孩子,就没有希望。”听了副旗长的话,我的心里好像空了。
我们从下地村走出来,一只大黑狗尾随过来,没有叫声,好像在送我们一样……
3
我们调转车头,一路北上去阳湾子村。
坐在车上,心里总觉得中间有座光秃秃的山挡着,那光秃秃的山远看像把长长的弯刀仰放着,刀刃对着天,仿佛它要切割一切从它身上跨过去的东西,心里堵得慌。
到了阳湾子村,远远望去还有窑洞,像陕北和山西的窑洞一样。村干部把我们迎接到了窑洞里的办公室,墙上挂着领袖的像,挂着党旗,桌子上全是扶贫档案。村支书叫刘瑜,从年龄看比下地村的王书记年龄要轻些。
他说,这个窑洞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这里是大青山八路军一个大队的地址,山上还有一个日军的工事。当年在这里有过拉锯战,这是一个英雄洒热血的地方。
刘书记告诉我们:“阳湾子村有八个自然村,七百户,人口一千六百人,其中贫困户四十一户,丧失劳动能力的二十多户,因病四五户,其余是缺劳力的。全村五千多亩地,种的作物与下地村一样,这也是后山地区的种植习惯。”
刘书记说:“贫困的原因,归根结底是没有劳动能力,村子里六十岁以上还算年轻的。”
他指着南面山坡的一个村庄说:“那个村子有四十多户,现在只剩两户了。”
副旗长说,现在全旗是禁牧退耕还草,这也是从根本上解决生态问题。”
我们去了一个窑洞的人家,又到了有台阶的人家。房子是新盖的,他正在自己用石头砌着台阶,粗糙的手干着泥活。媳妇躺在屋子里,有布氏杆菌病不能干活,家里供养两个孩子上学。
又进了一家窑洞,老太太在地下收拾东西,窑洞里很干净,老汉有风湿病。老汉坐在炕上用手摸了摸腿,粗糙的手抖着。这个老汉的病一定好多年了,他的脸上分布着数也数不清的尘土留下的印记。
村庄里没了人声没了人影,忽然刮起了一阵风,路边干枯的草儿、叶儿、毛儿,一起蹦向了高空,在涡旋的气流中乱七八糟地在村庄里转来转去……
4
看了两个村庄,村庄是空的,没有人。我的心情顿时沉了下去。
副旗长看出了我的心思,说:“这里的贫困跟你想象的贫困不一样,这里温饱问题不大,但是致富没有欲望,就是俗话说的“老死田园”一样的生活状态。
行业协会秘书长多年来组织行业扶贫,他说:“行业扶贫,必须发挥行业的优势,开展产业扶贫,仅仅靠捐款,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副旗长已经挂职两年了,他对这片土地怀有深情。察右中旗有十几个苏木乡镇、一百七十多个行政村,他跑了不少地方。他说:“贫困的程度和状态都差不多,现在都在集中精力精准扶贫,但是还要考虑一个公平问题,对建档立卡贫困人群,我们的聚焦力度很大,但是也要考虑到贫困的边缘人群和预防返贫的人群。怎么能把家乡出去打工的人、大学毕业的人吸引回来,开发农业,规模经营,带动发展,反哺农业。扶贫要扶志,更在扶智。没有人才,乡村振兴就不可持续。”
我们走出两个陌生的村子,空荡荡的,只有一条条土路绕山绕水地可以把我送出村庄。
与后山的村庄一次相遇,只是一个开始。不到十天,我跟集团、总公司的同事又来了一次,一次比一次亲切,一次比一次沉重,一次比一次疼痛。疼痛过后,就是真诚的希望和祝愿。发自内心地想,我要为后山的村庄做点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