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风来,听戏梦散文
【若是风来】
风起的时候,若能有杨树,巴掌大的叶子,来回碰撞,沙啦啦的响,像一曲欢快的短调,告之与世界的存在。那便是一场盛宴,绿杨阴里,网成一片深情,白沙堤岸,画了一楼虚幻。风来,就可静听故事。只因爽朗,便成了无心,谁来说与谁听。或者杨树本就无心,说的只是静默时,凭听来的故事而已,没一分自己的'心事。想来这样也好,遂又成了偏爱。
有时巧了,坐在树下,看斑驳的影,透在地上,闪晃如一地铜钱,一地的光阴似箭。真是一寸光阴,施舍与流年,便灿如一幕夏花秋叶。思而又是虚度,了了浮生而已,任其凋敝,无人扫拾。这一树斑驳,不等叶落,便无影无踪了。好在还有风起时,拂面的微凉,真切无一丝虚幻。只取当时一片明月,任白驹过隙,世浪翻涛去吧。
若是初夏,绿柳成荫,微风便成阴谋,浮动一树寂静。偶然有薄黄叶弱,更无怜惜之意,纷飞如蝶,婉转随风去了。垂柳总看似别离,凄婉成怨,谁知却是一树碧无情。直柳不成景,却俨然良材佳木,更得偏爱。高高耸耸,叶子亦是凉薄,附在枝上微垂,不动不静,安然若素。风若来时,招手低眉示意,略些温婉,更多端庄肃静。
梧桐例外,叶茂繁盛,似一场不散的热闹,却是最易寂寞。无风慵懒,闲散不成气候,起风又是不堪柔弱,大片叶子摇晃,声音却小,细细碎碎,诉不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只剩满眼青绿入眼,以及摇坠的毛球,尤为可爱。若是烈阳炙热,寻得梧桐高树,重重浓阴,纳凉便是舒缓,假如再有风来,吹拂一番好意,片刻就得舒坦。
辗转情长,迢迢一番入夏,便是追爱风的季节。若是鹄雀,青云乘风直上;若是彩蝶,尘世翩跹惊鸿。若只是一个安静的人,便在风起时,悄然而立,或在绿杨阴里,或在斜柳水岸,或只是临窗与梧桐对坐,在听一段随风而来的故事时,想一念微薄的心事,再一同随风而去。
风起悄然,风去默然。虽是无情,任是无情,也堪动人。
【听戏梦】
闲了就生无端,翻出《金玉良缘、哭灵》。大约是内心郁结,让宝玉替我大哭一场罢。至于自己,真是无一滴泪可流。若是宝玉哭完,我也就伤心完了,以后的伤心便是以后的,就与放下无关,等哪天听宝玉哭够了,也就放下了罢。
萧雅唱来,真是婉转多情。款款情深,风流婉转,已然成痴我不看戏,热闹太过,剧情转急,享不了一刻添香画眉,就到了人事无常,聚散不由分说的情节。哭是哭的情深意重,还须了解一段“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的来由,终究是心中悲怆,触景生情,总有谁大哭了一场,才甘心落幕。
小区内有人去世,千篇一律,乐队吵闹的,恍惚不在人间。昨夜晚睡,为《愠知集》而反侧,真是风华年少,惜时多才之良人。晨曦又有迷梦,倏微一句长叹,不提也罢。尚在昏沉之间,一声哀乐,惊醒不知何处。横枕不惯,脖子又是扭捏做疼。卧床听一段生死离别,竟不觉得真切。大约是,多情多心罢了。
冷眼看遍,却是失了人间清欢,无味无趣。何时盲了一双眼睛,便不会见世间诸事,才得清静清心。总在红尘内跳转,佛说心静即无事端,偏是入眼凡尘,总能搅一番秋水长天。盲心盲目,果真是一片天清地明,只是再也回不去了。前几天某还说的,冷不防一句,回不去了,甚觉刺心。何时有从前,何时有以后,不过是此时此刻,倾心听一场流年长叹,你不见我,我不见你,无山水时光,无纷然杂事,独立小桥,清风满袖。我来了,你来了,就此无言听风也好,抑或促狭侃笑也罢,难为小桥仍在,有迹可循。若是他年身不由己,失了这味清欢,总会铭记这风贯全身,和那念珠一串,不负我心。
想来宝玉哭得外露,还是有泪可流。唱词亦是肝肠寸断,悲痛催心裂胆,直刺而来,伤心之余,低头拭泪,气噎吐尽,便可抽身而去。戏演完毕,各自散场,只是灯火楼台,独不见伤心几许。在笑泪中反复,不曾哭过,不曾怨过,只剩遗憾而已。他年他日,无人记得这场戏梦人生,梦里梦外,唯痴字最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