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风雨一杯酒散文

莉落

十年风雨一杯酒散文

  (一)

  有一天,史班长在微信群里留了一条信息:“十年了,我们聚会吧。”

  群里本来平静得如无风的水面,这条信息如在群里扔了一颗鱼雷,水面马上澎湃起来。群里闪现各种表情,有微笑的,有鼓掌的,有流泪的,有抓狂的。有的同学表示随叫随到,有的同学说在外省工作没法回来,有的说孩子太小,有的在旅行途中……

  看着群里的动态,我的心也加快了节奏,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来参加聚会。期待他们的时间安排表早日出来,莫名地欣喜又是担心不能成行。

  儿子今年刚满四岁,虽说已不是离不开母亲的年纪,出生到现在他晚上没离开过我一个晚上,把他留在家里真是不放心。如果不过夜就好了,不过夜就是地点再远也是要去的。

  看着这帮人的信息,没几个人确定参加聚会,史班长着急了:“求求你们了,大家一定要来呀,我想死你们了。”

  一个过三的大男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令人有点感伤。是啊,一别十年了,有谁不想曾经朝夕共处的伙伴呢。原来的美术课代表说:“班长越来越讨厌,不要这么煽情好不好,让人想哭。”群里安静了许多,各自的理由再也讲不出。这次聚会大家期待了很久,眼看着要实现的时候,各自的家庭琐事却不能成行,遗憾之中还有几分难过吧。

  本次聚会经过几番讨论后初步定下三天的行程,从吃的到玩的活动都计划在内。打算第一天中午聚齐后半天叙旧,晚上在一海边农家乐住宿。第二天早起去爬九门口长城,晚上举行篝火晚会,第三天中午饭后各自返回。

  看看这个行程表,我无语了。三天,一定是不行的。一夜还可以考虑,三天!这么热的天怕孩子会上火的。

  老公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丰富变幻,他想了想说:“想去就去吧,去散散心也好,不用惦记孩子。有了孩子后你也没出去玩过。”“三天!哎!”我用眼睛的余光瞥了老公一眼。“去住一宿第二天你可以先回来。”我一听就乐了,这样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眯着眼睛问老公,“你要不要去?”“不去,你们同学聚会都是老同学玩得自在一些。”“你放心?”“就你们那些人,动动嘴上功夫还可以!”听老公这半褒半损的话,我还是心花怒放,连忙给老二挂电话。“哈哈,亲,我们要见面了。”“亲,这次表现不错!”老二兴奋地回到。

  寝室八个人,我住的地方较为偏远。寝室小聚时往往只有老大,老二,老四,老七参加,其余一般都是名列缺席名单。老二每每抱怨这帮小妮子结婚后是不是都被囚禁起来了,见她们个面比古代面圣还要困难。

  我开始做孩子的思想工作,浪费了不少唾液后,小家伙就是两只眼睛盯着你,或许他对于我的解释统统不知所云。和儿子商量了两天,我都要放弃了,真是秀才遇见兵,我遇到的还是天不管地不顾的“小兵”,人家才不管你说什么,一律回答我要妈妈。

  后来还是老公有办法,一下子抓住了小家伙的心理,“你妈妈回来会给你带好多好吃的和玩具。”这招还真有效,小家伙开始讲条件,要求我回来买一辆电动的火车,就是那个冒着烟一边跑一边叫的火车。我点着小家伙的鼻子开始气愤,“哼哼,一辆火车就把妈妈卖了,你妈妈就值一辆电动的会冒烟会叫的火车?”小家伙没看清形势,还在一旁连蹦带跳“火车,冒烟的火车,妈妈不要忘了买。”老公劝我,“目的达成,不要斤斤计较。”

  孩子现在答应是答应了,谁知道小家伙会不会变卦,倘若变卦了到时候哭着找妈妈,和他讲道理估计是讲不通的。思来想去,还是放弃。我想要不把儿子带着吧,老公马上反对,“你们一路上要来回换车,人多我不放心。”我也是随口一说,现在还真是不敢把孩子随便带在身边,稍微疏忽后果可是可怕的。

  不是老公不放心,我自己都不放心,小家伙稍不注意就溜走了,谁知道是什么吸引了他的眼球。或许是一只猫,或许是一朵花,或许是车,特别是这车,真的假的他都喜欢得要命,玩具是见到一辆车就要买一辆,现在在大屋里装了足足俩纸箱。小家伙自己有个“储钱罐”,就是卖点里装糖的大塑料罐子,每当有零钱都放在里面,自己要攒钱买轿车。我偷着乐,要是他攒够了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每当他抱着储钱罐问我,“妈妈,你看够不够。”我只回答,“还差些,慢慢攒。”这个一些是差得太多了,下班第一件事就是我和老公今天赚了多少钱,要交出来“充公”。还好,小家伙一角钱不嫌少,一块钱不嫌多。

  (二)

  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的步伐,不到两天的功夫,小家伙变卦了,吵着要跟我一起去买火车,买那种会叫的会冒烟的能把妈妈卖了的火车。对着他我无语了,我总不能对他说:“孩子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吧?”些许关于诚信的名人名言,些许关于守信的故事,统统地被这个小家伙泯灭了。《论语·阳货》中孔子言:“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暂且不论孔子这话对女子的尊重与否,在此时此景我非常肯定这个“小孩”难养也。

  寝室的老八打电话来,“老三,你能来么?”“不了,你们多拍些照片邮过来。”“我鄙视你。”“那你就鄙视吧!除非把孩子带着。”“大热天,爬长城你带他,你自己都够呛爬上去还带孩子,那你还是老实在家呆着吧。”老八说:“这聚一次可真是不容易。”“是啊!”或许自己认为是理由的理由在这时候都无法义正严辞地说出口了,说出来的无疑就是自己安慰自己,这样就少了些许的自责,这样就可以多一些自以为的心安理得。

  毕业时,大家曾在一起讨论过,毕业后大家多久聚会一次。有的人说两年,有的人说五年吧,你一言我一语的没有结果。史大班头说,“十年吧,时间太短大家工作什么的也还没稳定。十年,那时候估计大家事业也固定了,家庭也组建稳定了。”时间悄然而逝,今年整整十年。往昔的一言一语还是那么地清晰,时间却悄然离去,当年背朱自清先生的《匆匆》不曾有什么感慨,如今恍然间领悟其中的岁月匆匆,人之奈何,殊不知又有多少光阴自己不曾珍惜,任它如水般流逝。

  过两天,老八告诉我,“不用伤心了,取消了。”我不解,问道:“为什么取消,不挺好的么?”

  “人太少了,才13个人能来。”

  “哦。”

  老八懒洋洋地说:“姐姐,要不咱俩聚吧。”

  “哦。”

  “哦,你哦什么哦?”

  “我哦的是你就是说说,光说不练的假把式。”

  “我还真不信了,明天就到你家去。”

  “哦,你那明天,估计还要很久。”

  ……

  我们都无语了。

  毕业后,大家很少有见面的机会。或许就是缺少一个见面的理由。或许我们不是缺了一个见面的理由,而是多了很多不见面的理由。

  (三)

  再次打开微信的时候,看到史班长正在群里做自我检讨,“同学们,我错了,是我考虑不周。班上女生居多,三天行程时间太长,老公老公不放心,孩子小的还扔不下。等我进一步细致地计划,大家等我消息。”

  大家看了都有点酸楚,十年的聚会就这样搁浅了吗?期待新的行程安排,也是难为班长他们,再完美的计划也是不能令所有人都满意的,大家都在假期各有各的家庭琐事,哪能一个时间都可以放下所有的事情来参加聚会。

  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十年了,分别好像就在昨天。

  我们是不爱回忆的,有人说爱回忆的人证明自己老了,我们不是怕被贴上老的标签,而是怕自己在回忆中迷失,再也找不到自己。

  一场还未成行的聚会无意中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回忆像洪水一样漫经我的大脑,再也控制不住。回忆的片段是支离破碎的,每个画面却是那么的清晰,与那些人有关的事情,一幕幕如影片一样涌上脑海,心中一阵酸涩而甜蜜。

  还记得我们的那场离别。都说人生自古伤离别,我们的离别原以为也会凄凄切切,所以与毕业日期隔得远一些,这样想把离别的忧伤冲的淡一些,再淡一些。班委会提前制定了计划,我们请了学院的领导和授课的所有老师在市区的一家饭店聚了最后一次餐。这样,我们还有时间在一起共度。

  平日滴酒不沾的杰子喝得酩酊大醉,她吵着要对自己喜欢多年的男生表白,我们谁也没有打趣她,我们都说她勇敢,至少将来不会后悔对得起自己的心了。单纯的年纪做最单纯的事情,不是最美的事么?我们没有资格去批判什么。

  老师们谈起我们这帮人闹的一幕幕闹剧,原来我们在老师心中是那样子的啊。我们看到了与平日里不一样的老师,也是,我们的老师一般只比我们大七八岁,年龄差距本来就不大,我们只是一个“师”一个“生”生生把我们划群归类。有的同学说很怕教语基的刘老师,她平日是不苟言笑的。刘老师笑了,“你们不曾知道吧,开始我是怕你们的啊,大学刚毕业就教书,看着你们的个头儿有的都比我高,男生身体都比我壮,我怎么都要维护自己的‘师道尊严’。”

  史班长几个人故作讪讪地说,“您这‘师道尊严’不要紧,我们是把神经绷得紧紧地,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了,会‘惨遭不测’。”大家都笑了,距离这个东西很奇妙,一句一回之间我们近了很多。

  史班长还有一段很经典的台词,我们常用来谈资,酒桌上大家又用来调侃。我校的`老师是不坐班的,有事的时候都是班级干部电话联系。有很多时候在老班上完课后,就找不到。有次,是史大班头对老班说:“老师啊,求求您了,回班看看吧,同学们都想你了。除了上课我们有年头没见到你了。我们都成孤儿了。”老班一边夹菜一边说,“其他人都没抱怨,他倒还喋喋不休,你们不知道,他一天给我打几次电话,还好我是有老公的人。”惹得同学们又是一阵哄笑。

  好像昨天一样,我们还在餐桌上谈笑风生,一眨眼,一个十年过去了。毕业后大多我们不曾见,有的或许此生不相见,有的此生不能见了。

  (四)

  那些再也见不到的人。

  我们班四十人,中途辍学一个,逝去两个人。静和洋。剩下三十七人。

  静和洋已经永远地离开我们了,相册上的人还笑得如花,却再不能一起拥抱。

  静是师范第一任老班长,那个来自边远山区的女孩。凭着自己一身的倔强,在班级班干部自荐会上脱颖而出。年轻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我们可以逃避,我们可以叛逆。那时候的我们谁又能体会那个女孩身上的负累,当别人不听从分配,当我们很多时候意见相左的时候,我们都不曾关注她的感受。无论她如何坚强,她不过是一个嘴上逞强的小女孩。每天班级没人干的活,或是劳动逃兵的活都是她自己偷偷地干的。她直言不讳,不拘小节,有时候大家有点下不来台,有的为了些许的自尊喜欢和她对着干。这样的女孩的泪水谁又见过呢?她一定是在个无人的角落了自己慢慢地流过。谁又知道呢,这知道与不知道在人不在的时候,都没有了意义。

  她走了,永远地走了。离开了自己生养她二十年的父母,没来得及和自己的兄弟姐妹告别,没有来得及和自己老师告别。她原来住的寝室,大家一看到她的空空的床铺,就想象她活着的样子,每一件小事都是那样的清晰,有的一想起来就泪水不自觉地落下来,一个人开始这种悲伤就慢慢地扩散,搞得班上大家气氛很压抑。班主任看大家的样子很是着急,要求院方给换了寝室,那个寝室做了学校的杂物室。

  洋是个娃娃脸的女孩,每当读课文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就忽闪忽闪地,那双眼睛会说话般。每当她看你的时候,看她的眼睛,像一湾清泉,流淌过滤我们的心,我们变得很安静。她能把那些平平仄仄文字,那些长长短短的句子,让人醉到文字中去,那个作者要表达什么就那么清晰明了了。每当她去播音室播音的时候,我们都静悄悄地,那时候的夜色是那么静谧,趴在书桌上一切静好。班上有洋喜欢的男生伟,伟也喜欢她。他们又在同一个县区。我们以为毕业后那应该是最幸福的一对。

  后来,我们毕业了,大多失去了联系。后来的后来,洋结婚了,听说新郎不是伟,听参加婚礼的人回来感慨那个人的模样很像很像伟。

  人有的时候或许都是自欺欺人吧,明明爱着又相互刺伤相互逃避,结果二人错过,这一世唯有回忆而已。多少年的祈求又是什么,如烟火般绚烂,然后夜空如初般地平静。没有一丝痕迹,而我们唯有留恋,在心里。

  毕业后的某一天,老八说,“姐姐,你知道吗?洋没了。”“有没有搞错,这消息可靠?”“可靠,车祸,她下楼去买菜。回来时被车撞了,大概是一尸两命。离得比较近的同学都去参加葬礼了,远的同学就没告诉。”我一时无法消化她带来的信息,“怎么可能?”老八半晌后道,“姐姐,好好活着吧。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她刚三十岁,曲折的恋情刚有了结果,新婚,人怎说没了就没了。”老八说,“姐姐,要好好活着。”我明白她想说不管我们联系不联系,我们知道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就好。活着,我们还有见面的希望。这天堂,这地狱啊,谁知道它存不存在,那个寄托的下辈子呢也许也只是一个安慰罢了。

  唯愿逝者安息,生者珍惜!

  (五)

  变了+变了=没变。

  我说看到大家的感觉还是老样子,还如当年的感觉。小静笑着说,“大家都变了,十年怎么可能不变,可是变了加变了等于没变。”无论大家怎样变化,分离了多久,一到一起还是那么近。大家三三两两地在一起,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要说的话,似乎要在一起把彼此十年的点点滴滴都彼此分享,似乎这些年的不快与坎坷在这时候都消失了,大家就这样说着,笑着。不知道没有人阻止,我们会一直聊到什么时候。

  史班长推门进来的时候,大家都打趣,我们这些远路的都早到了,你这个地主却来得这么晚。史班长也不辩驳,笑着说:“你们看,我把谁带来了,还不出去接。”往他身后一看,是我们的两位班主任。我们经了三位班主任,这是其中的两位。还是当年的样子,也许太久没见了,甚至我感到比教我们时还要年轻。

  史班长说,“两位老师点名吧,没来的喊声到,来的就别吱声了”。大家很是高兴,都挤着凑热闹。这么多年,老师还记得几个同学的名字和当初喜欢做什么。不过有的名字却是点不全了,点错的嚷嚷老师偏心,还有两个同学老师看了半天实在错都不知道往哪个名字上错,老师不好意思说自己真的老了记性开始变坏了。看两位老班被这帮人缠得实在没了办法,史班长发话了,点错的没点着的都记着,一会罚老师喝酒,大家都自己找座位坐。

  共来了20人,正好一大桌。大家挤着围坐了一大圈。经班长提议,大家简单介绍总结十年的境况,每人敬我们两位班主任老师一杯酒。十年,哪是三五句话就说得清的呢。每个人都变成了幽默家,不时还会出现几句经典,只是想证明还好,勿要惦记。那一杯酒饮尽的时候,这个人的十年就总结告一段落了。

  一杯酒尽了,又是一个新的开始,让我们一起来祝福吧。祝愿每个人家庭幸福,事业有成,事事如愿。祝愿我们的师长青春永驻,身体常健!祝愿我们下次再聚的时候,我们都还可以拥抱,不徒留相片上的一张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