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忘的陌生人现代散文

刘莉莉

最难忘的陌生人现代散文

  那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今天读到一本书时,忽然想起,那些尘封在心底的遥远的往事被轻轻启开,回忆如潮水一般涌上来。

  那一年的夏天,我从借读在姨家的那个县城返回故乡,姨家的那个县城距离我的故乡约几千公里,路途遥遥,没有直达火车,中间还要在洛阳转一次车。

  我从来没有独自一人坐过那么长时间火车,约两天三夜。那时,我十七岁,还是一个不谙世事、懵懂羞涩的少女。由于姨夫工作忙,姨还要照顾几个年幼的孩子,他们不能去送我,可又不放心我独自回去,只好让六十多岁身体欠佳的外婆送我回家。

  记不清我们是怎样上的火车,只记得上车后人很多,很拥挤,过道两边都是人,整节车厢好像一个大闷罐,湿热难耐。提着箱包,外婆行动又迟缓,我们就在两节车箱的连接处停下来,那里也有人,但比车厢里要好许多。

  火车缓缓启动了,载着我的思念,载着我的梦想,驶向了遥远的故乡……

  由于车厢连接处狭小,我和外婆站在那儿十分不便,不停的有人从跟前过,要不停地让开,而且时间长了,我怕外婆受不了。

  正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出现了,“来,你们到里面来,这儿不那么挤。”我才注意到,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年轻人,正用真诚的目光看着我和外婆。我好像没有吭声,就把外婆扶到里面那个车门跟前,他刚让出来的地方,把随身携带的箱包放在地上,让外婆坐在上面,而他则立在了过道处,我也靠近过道,很感激地看了看他,才注意,他年龄好像比我大不了多少,穿戴整齐,不像是民工,也不像学生。

  漫长而单调的旅程开始了,只听见火车轰隆轰隆的声音。

  没有座位,空气污浊,还要站那么长时间,真是度分度秒如年。或许是旅途寂寞单调,他和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了,出门前姨的叮咛也抛在了脑后,姨说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由于陌生人刚才的善意,外婆又在跟前,我也就没想那么多了。

  在交谈中知道,他高中毕业后,离开故乡——我姨家所在的县城,到我的故乡——西部一座H市,给他开家具店的叔叔打工,回家探亲后,才返回。我为路上遇到同伴而高兴,他温和的话语,真诚的目光宛如邻家一位大哥哥,让我感到温暖和安全,尤其在这样一个乱哄哄又很嘈杂的车厢里。此时,我感觉过道里有丝丝风儿吹过,凉爽许多,不再感到闷热。

  不知什么时候,车上上来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看样子不像好人,就站在我身旁。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几下,张狂而放肆,我心里有些害怕,忽然想起了姨的话,车上坏人多,一路上小心点。我心里暗暗唸叨,快到其他车厢吧,别在这停留。谁知他们好像有意似的,不动了,站在我跟前。我看着外婆,心里怕极了,外婆坐在那儿,看不出表情。旁边的他也发现了,然后跨到我跟前,像一座山似的挡在我和外婆面前,也阻止了那几个人往里挤的念头。也许他高大魁伟的身躯,坦然而无所畏惧的神情,还有,有意无意地跟我和外婆说话,让那几人却步了,一会儿,他们挪向了别的车厢,我的心一阵轻松。

  他们走过后,我轻轻说,吓死我了。他说,你们别怕,有我在这呢。我心里对这位陌生人充满了温暖和感激之情。一路上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把我和外婆始终挡在过道的里面,而他自己始终站在过道旁,让我感到十分安全。有时太累了,他也在行李上坐一会儿,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我却始终不敢闭上眼睛,即使再困再疲惫。

  记不得后来坐上座位没有,只记得经过两天三夜的煎熬,终于熬到了终点,临下车之前,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常金生。他好像还说了他叔叔家具店的名字,说欢迎我去玩。

  不知道怎样下的车,也不记得是否有家人来接,更不知道怎样到的家。只知道,转眼间,那个萍水相逢的陌生而又熟悉的背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到家后,我就进入了紧张的学习中,期待着在来年的高考中能取得好成绩。也曾想过去他那个店里看看,表示谢意,或者在电台里点首歌谢谢他,因为那时每到周末,我们都喜欢听周末点歌节目,然而只是想想,没有行动。

  一转眼,多少年过去了,多少人已忘记,多少往事已在风中,而随着岁月的流逝,也很少想起他,但他的名字从来没有刻意的要记住却永远地镌刻在我心底了。

  人生好像是一列火车行驶在旅途中,每遇到大大小小的站总要停一下,总要下来一部分旅客,再上来一部分旅客,然后载着这些彼此陌生的旅人走到终点。这些来来往往上上下下的人,有些人你要屡屡见面,甚至陪你走到终点,你却记不得他的容颜,而有些人,你只是萍水相逢,寥寥数语,转眼各奔东西,但他却永远地留在了你的记忆中。

  今天,他的面容是如此清晰地忆起,甚至他穿的浅色上衣我还依晰记得。我想,如果有一天,在故乡的某个街角与他再次相遇,我想,我一定会认出他。也许他早已不记得二十年前的`那次旅程了,也早已不记得他曾经保护过的那位少女了,而我会记得,即使他改变了容颜,改变了体态,我想我会记得那双温和,善良的眼睛,以及他真诚的目光。

  [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那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那时,我们都刚从学校毕业,现在的夫早我一年毕业,分配到了于我们两人来说都是外省的一个企业,这个企业所在地在几省交界处。我于第二年毕业,在夫的努力下,历经几番周折,终于来到他身旁。

  正值夏季,天气炎热。七月,我报过到后,等待分配,就利用这段时间回家乡了。而从学校分来时,随身行李和许多书籍,办理的是火车托运,都还没到,等东西到了,就由夫来办了。

  没等多久,行李就来了,通知到徐州火车站领,怎么会到那儿领呢?奇怪,我们所在地又不属于那个地方,但离那儿不算远,坐车约半个多小时的路程。

  夫就去了。

  那时的徐州火车站不像现在这么整洁卫生、这么现代化,这么井然有序,而是到处拥挤不堪,脏乱不堪,四处都在修建扩建。

  他在一个周末下午,去了徐州火车站,到了行李领取处。没曾想到,由于行李到站时间长了,好多天没人来领,要交滞纳金。夫去时,带够了现金,但没想到交过滞纳金后,身上剩的钱不够回去的路费了。怎么办呢?人生地不熟,手机也不像现在这样普及,又是周末,想打电话到单位,单位也没人。

  左思右想,想不出好办法。“一分钱能难倒英雄汉”,真的如此。夫只好硬着头皮把情况给当时办理手续的那人说了。只记得那人身材高大,个子魁梧,三四十岁的样子。他的任何一点言行都有可能刺痛夫的心,让他羞愧难当,比如不信任的眼神,比如嘲讽的话语,比如蔑视的目光等等。

  但是,没有,也许看到夫戴一副眼睛,像学生,不像骗子,情况属实;也许这种事他见多了,能辩出哪些人是真遇到了困难,哪些人是假的;再或者,他根本没有想那么多,这几块钱也不是一个大数目,对他来说,也许是举手之劳的一件小事,只是处于一颗本能的善心;再或者,他拒绝了,也没错,很正常,又不相识。

  他问回去的路费是多少,夫说是三块吧。然后他从身上掏出五元钱递给夫,面无表情地问,够吗?夫感激的说够了,并要了他的地址,说回去就把钱寄来。

  我想,他或许不会把夫的话放在心里,或者他也没想着借出去的钱会再还回来,因为是借给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并且今生未必再能相遇。后来,夫因为这五元钱才回到了单位住地,并于到家后的第二天把钱寄出了。

  我想,这也许不仅仅是五元钱的事,它是来自于一个陌生人的温暖和信任,这对于一个刚步入社会的青年人来说,它的意义远远大于它本身的价值。等我从故乡回来后,听夫说起时,也如他一样深深得感激那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否则那晚夫将宿在火车站候车室,第二天才能再想办法。

  当十多年后的又一个周末,我们走在拥挤的街道上,看到了穿戴整齐的一家三口人,蹲在地上,面前铺了一张纸,写着:一家人从外地来,路遇小偷,钱财洗尽,没办法回家,请求路人帮助。这种情况平日里也常见,辩不清是真是假。有人围观看,有人说又是骗钱的,也有人上前相助的。我们也放了几元零钱,因为不多,因为同情,因为举手之劳,或者没想那么多,不管他是不是骗子。

  等走远了,夫又说起了那位在火车站办理托运手续的陌生人。我知道,他触景感怀了。那件事距离今日已整整16年了。往事如烟一般,从眼前流失,有的人,有的事,都已模糊,或者淡忘,唯有这件事,没能让夫忘记。

  有时侯,你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简单的举动,或着在你看来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有可能改变他人的生活,或者改变他人对生活的看法,以至于影响他的整个人生。

  一直很想对那位帮助过夫的陌生人说:谢谢你,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可是,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辨不清哪一个是,或许离得很远,或许就在身旁。那么,让我和夫记在心里吧。